营房指迷津（1/2）

钱三江回到自己营房，颓丧地躺在床上，心里直生闷气。今日，郑如琪负伤到军中，钱三江很是着急，当时就想领兵亲自去接连生，只是念及郑如琪身份已变，日后也没有机会亲近，才留在军中陪同。连生一来，将他一通大骂，他便觉得委屈，暗想：“我对你连生还不够尽忠尽义么？提着脑袋为你卖命，却还要提心吊胆听你数落。我又不是神仙，赵继祖、邵荣阴谋行刺，左总管、糜万户私通蔡诚，偷贩军粮，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么能知道？”

自从出使吴国，差点被蔡诚杀了之后，钱三江便时常感觉气馁。唐岱年的死给他上了一课，人啊，无论功夫有多好，职位有多高，活在如今的世道，随时都可能性命不保，一切便成空谈。当时他还曾奇怪，连生怎么就不念及一点唐岱年的军功，用蔡志换回唐将军呢？后来得知蔡志是郑宇青杀的，愤愤难平，当连生提出希望他来浙江盯着郑宇青的一举一动时，便欣然答应。只是自己来浙江时日尚短，郑宇青军中从上到下，基本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老人亲信，加上有裘士礼帮忙打理照看，军纪、政事处理的井井有条，他便想着能先融入这支军队就不错了，是以半年之中，并没将心思花在留意浙西军情民意上。

今夜的事，也着实让钱三江吓了一跳。赵继祖是军中资格最老的一批将军，居然能和邵荣坐在一起阴谋叛乱。谢再兴是郑宇化的岳父，居然也瞒着连生私通蔡诚，贩卖军粮自肥。这些人好大的胆子，就在连生的眼皮底下做阴事，难怪连生对郑宇青也不放心。他自忖跟着连生多年，这种事情是连想都不曾想的。

钱三江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这时门卫进来禀报：“马翠儿求见。”

钱三江赶忙起身，命人准备了一些酒菜，将翠儿迎进来。

翠儿道：“一别半年，你在浙江还习惯吧？”

钱三江尴尬笑道：“你也看见了，就那么回事。”

“还生主公的闷气呢？”

“哪敢啊。”

“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今天主公为了惩治军中贪蠹，冒险杀了左总管、糜万户，被韦冷绝领兵追杀，在山间又被毒蛇咬伤，命垂一线。后来我和主公藏身在芦苇荡中，就在吴兵的刀口下避过一难，侥幸逃生。不过我心里想，要是我们当时便死了或被虏了，主公也没那么大气性。当我们会合蒙菲儿之后，主公预感到前方一处山林处可能有伏兵。果然，伏的还是颂军。主公气的是这个，知道吗？明枪易挡，暗箭难防，那些曾陪着主公出生入死，相约一起打天下的弟兄，如今变了心。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难道就可以瞒着主公暗自策划阴谋，要置他于死地吗？好比有一天，你觉得主公对你不公平，突然变了心要杀主公，你说我心里气不气？这时就算我亲生的孩子在面前啼哭，我都想踹他一脚。”

“你说什么呢，我绝对不会背叛主公。”

翠儿笑笑道：“是，我相信。可眼下不作为，就跟背叛一样。颂国的版图越来越大，将来得了天下，各地更是暗流涌动，那些贪婪、险恶之人，便要作势策变，浑水摸鱼。我们好似主公的眼睛和手脚，得帮主公安定一方。没有主公，我只是个丫头，你只是个乞丐，主公千秋万岁，我们才有机会为天下尽一份绵力，你说是不是？”

钱三江苦笑道：“谈何容易啊。”

“有心就可以，我怕你因为受了责骂，便和主公生分了。爱之深，责之切，主公要没把你当自己人，今夜便不会骂你，只须冷冷命你回营便是。”

钱三江听翠儿说的在理，心里已暖了几分，举杯向翠儿敬酒道：“来，先喝一杯。我在想，当年在定阳做乞丐，虽三餐无定，但心里很平静，不比现在，衣食无忧，却总是惴惴不安的。”

“你啊，好了伤疤忘了疼。三餐不定，还不是照样为明天有没有吃的惴惴不安？”

钱三江笑道：“好吧，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这我可说不好。你既是检校出身，各方各面去交朋友，替主公多盯些事情，定时向主公禀报，对你岂是难事？”

钱三江拍拍脑袋，说道：“翠儿姐提醒的事，我最近是有些忙糊涂了。你放心，我不会再令主公失望了。”

“那就好。这趟出门，夫人给你准备了件礼物，说是以后给你心上人提亲用的。”翠儿拿出一件红绸的布包来，钱三江解开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一件精美的翡翠雕件，雕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广目金刚，光是巴掌大个儿的莹绿翡翠，就已经价值不菲了，何况工艺绝伦，极可能是出自皇宫造办处的大师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