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道别（1/2）

墨寂语是墨空后来给凤栖梧起的名字，起的谐音，也是暗示他以后少说话，尤其是自己的事。毕竟他的身份敏感，尤其不能让白家知道他们云霞山还有一个凤家少爷的存在。在山寨，除了少数几个人，大家都只知道他是大当家的捡回来的流浪儿。

墨空一直都很严格要求墨寂语，一旦他犯错，必然严惩不贷。很多人都以为，他是膝下无子，所以把未来的期望寄托在了墨寂语身上，打算把他培养成下一代的山寨首领。事实上，墨寂语成长之快简直匪夷所思，所有人都觉得大当家的三年前下山散心捡了个宝。

只有墨空自己明白，他不过是想逼墨寂语受不了苦自己离开罢了。墨寂语每多在这呆一天，他就一天睡不安稳，害怕哪天东窗事发，白家上山平了他们的山寨。

可墨寂语除了最开始的几天偶尔出点小差错，之后几乎完美执行了他发出的每一个指令，虽然对别人依然看起来比较冷漠，但也算是相处融洽了，大家都当他只是不擅长言语表达。

大概只有他们父子俩自己明白事情的真相。他们，一个是收了义子却后悔了的义父，一个是在不停地向义父证明自己利用价值的义子。

脚步声停了。

一声干净利落的“义父”从背后传来，墨空随口应声，但心思却还飘荡在九霄云外。就这样，两人间的空气几乎凝固了，一个负手抬头观天，一个垂眉笔直立于一侧。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墨空终于从纷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却发现墨寂语还没有走，顿时有些意外。

墨寂语这三年来几乎每天的行程都被自己排得满满的，所有空余的时间几乎都被拿来修炼，他这一身惊人的实力，不仅源于那深不可测的天赋，也来源于持久不懈的努力。

要是以前，遇到了他，知会一声，假如没有吩咐必然是掉头便走，哪有可能像今天这样侍立一旁？

“有事吗？”墨空笃定墨寂语不是有求于他，便是有什么要紧事。不过若是山寨的事没道理等这么久都不通报，想来是他私人的事。

“我要走了。”墨寂语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墨空回头一脸错愕。

墨空一直在等这一天。

可这一天终于等到了，为什么他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也是啊，我们这块小地方留不住你。”墨空道，言语中满是感慨和苦涩。

“义父一直希望我离开，是我恬不知耻的叨扰多时，让您费心了。”墨寂语低眉顺眼，接着前面的话继续说道，“我的复仇已经开始了，现在我必须走了，以免连累你们。”

“复仇？什么时候的事？”

“请别再多问，就像以前一样，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引来杀身之祸。有时候，不是自己闭嘴就能瞒过别人的——就像，您从来不说，但我一直知道，您早就后悔了，后悔那天和我发生交集。但我依然感谢您当初的救命之恩，以及不杀之恩。”

“请不用再忧虑我的事，我会很快消失，再也不会回来。要想让这里的人一下子都忘掉我或许会有些困难，但时间会抚平一切，只是需要您再受累替我找个合适的借口。”

“墨寂语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大概还会一直用下去。”

“对于白家，没有把握将之尽数歼灭之前我不会打草惊蛇，更不会牵连你们，请放心。”

正说着，他取出了怀里的一本簿子。那薄薄的一册没有封面，最外面一页上面惟妙惟肖地画着几个小人，在关键处还标有角度。这一幕看得墨空一时之间呆住了。因为这上面小人的动作，竟是他练功时一直觉得真气运转滞涩之处！只是动作的幅度稍显不同。

“这册子前几页是您平时练功的几个错漏或是可以改进的地方，动作位置都给您标好了，我来时身无分文，能给您的回礼也就只有这样了，还请收下。您的功法显然在后半有严重缺损，运气心法部分我无能为力，只能尽我所能续写出尽量合理的后续外功。这里的都是针对辅助运气的招式，就算无益于搏杀，但对加速境界提升还是有相当的作用，最起码也能强壮筋骨。”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唉——”一声长叹，墨空苦笑着道，“你从未修行过我们墨家的功法，却能笃定已经吃透我了？看来你是确信凭我已经阻止不了你了才这么说的吧。”言语中虽然带着一丝感伤，但却并不意外。

墨寂语的武道提升从来没有对山寨的谁隐瞒过，大家都觉得墨寂语是信任他们，把他们当做真正的家人。而了解故事来龙去脉的墨空却一直很确信——

墨寂语在向他表忠心，证明自己并没有对他们隐瞒什么不该隐瞒的东西。

原本他还有些忐忑愧疚，对一个孩子竟如此提防，如今看来他的的想法并没有错。

只是他漏想了一点。

站在墨寂语的角度上看，墨空可能会为了不牵连山寨而阻止他的复仇，而最简单的方式莫过于——杀死。

哪怕曾经被放过，哪怕心怀感激，也不会对饲主放松警惕，直到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寂语。”墨空凝视墨寂语良久，终于开口道。

“在。”墨寂语应声道。

“你有没有，曾经有没有想过，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等我老了，接替我的位置，带领大家。你天赋才情均是上佳，或许以后，可以带他们脱离山贼的身份，真正作为普通人平静的生活……”

“我只是路过，”墨寂语打断了他的话，这是这三年来第一次，墨寂语没有毕恭毕敬地听墨空把话讲完，“正如您心里想的，我从来不把你们当自己人。”

“呵，罢了罢了。”墨空脸上笑容的苦涩之味更浓了，他也是不明白，这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听当事人亲口承认，为什么自己还会觉得心隐隐作痛呢？

“你想去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记住你说的话，我也就算了，别连累这些山寨里无辜的人。他们说是山贼，只是听着凶恶，实则都是良善人，不谙世事，不该被牵连进江湖的恩恩怨怨。”

“大家在一起生活了三年，都是缘分，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照你的方法来了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