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季繁华，半世凄凉.（1/2）

火红宽袍嫁衣曳地，背绣金丝凤凰。边缘尽绣并蒂莲花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镶红宝石领扣扣住。腰间金色绸带点缀碎花束腰，余至脚踝处，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发髻正中戴着并蒂金凤冠，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莲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玺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双眸明艳，干净似水。

对着镜中明媚的面孔，颜漓沫曾不知几次晃了神思。

“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女子温和欣慰的声音印入耳里，白舞衣那双慈祥的眸中闪着点点泪光。颤抖着一下下的梳着颜漓沫乌黑的长发。

“娘亲。”颜漓沫轻声唤道，转身抓住白舞衣的双手，“沫儿...”

“沫儿如今要嫁人了，娘亲也是老了的。”白舞衣反将手搭在颜漓沫肩上，温柔的说道。

颜漓沫心里微微有点酸涩，“娘亲不老，娘亲和爹爹是会一直陪着沫儿的。”

白舞衣笑笑，“是啊，娘亲永远陪着沫儿，好了，娘亲看得出，他是爱你的。”

颜漓沫脸颊一红，“娘亲....”

“呵呵，沫儿这可是害羞了？”白舞衣坐在颜漓沫身旁，“沫儿要知道，今日起，你便是他的妻子了，娘亲希望你们之间不要有猜忌，不要有误会，沫儿，夫妻之间若是有了一丁点的隔阂，那即使从前的爱情再牢靠，也经不住时间的冲洗。所以，以后若有什么事情，定是要说出来的。”白舞衣悉心的说着。

“沫儿，都记下了。”颜漓沫浅浅笑道。

“沫儿，这个你拿着。”说着白舞衣将一支碧色的青玉发簪交到了颜漓沫的手上，“这簪子啊，名叫青缘，是你爹爹送给娘亲最好的礼物。”

颜漓沫接过簪子，这簪子估计是承载着爹娘的一段回忆吧。“嗯，沫儿会好好收着的。”

“夫人，小姐又不是不会来了。”洳雨拿了大红的盖头，看着白舞衣，轻轻一笑。

白舞衣笑了笑，“也是的，还是洳雨说的对。”

颜漓沫笑笑，道：“娘亲，你先去看看爹爹吧，我，有些事情想和洳雨说。”

白舞衣点了点头，“好。”

“小姐找洳雨要说什么呢？”洳雨疑惑的看着颜漓沫。

颜漓沫笑着拉着洳雨坐下，“洳雨，我，我想要请你帮一个忙。”

“小姐说的洳雨自会去做的。”洳雨拍着胸脯答着。脸上的笑容干净却又坚定。

颜漓沫轻轻点头，“洳雨，我想，我想请你留下来好好照顾爹娘。”

“小姐，小姐是嫌弃洳雨了吗？洳雨可以去照顾小姐的。”洳雨脸上有过委屈。

颜漓沫赶忙摇摇头，“不，洳雨，我并不是嫌弃你。你是知道的，轩辕墨逸他是太子，日后总会成为皇帝，那座皇宫，终究会困住他，作为他的妻子，我愿意陪他一起，可是，洳雨你要知道，你一旦进去，便只能一辈子待在里面，你还有你的大好年华，不应该全部都浪费在我的身上。我对娘亲说过了，段邵若是来娶你，颜府便会以嫁小姐的方式嫁你出府。段邵虽然不是太过稳重，但却待你真心。小时候，除了爹娘哥哥，便也只有你和千羽两个人愿意真心待我，名义上，我是小姐，你是丫鬟，但是，心里很早很早便已经那你当做朋友。”

“小姐...”洳雨红了眼眶，却很快的将泪水全部逼了回去，小姐不喜欢她哭的。“好，洳雨答应小姐，无论如何，都会好好的照顾老爷和夫人的。”

颜漓沫笑了笑，“谢谢。”

因为身份，这场婚礼是要在皇宫里举行，大清早，颜漓沫便开始打扮，从颜府出去，再到太子府，最后一同进宫举行婚宴仪式，中间过程自是繁多复杂的，不知为何，今年雪仿佛来的特别早，虽不是鹅毛大雪，却也是星星点点的落在脸颊上。

看着颜云毅和白舞衣相互依着的身影，颜漓沫迈步拖着大红的嫁衣，繁重的头饰，走了过去。

两人的鬓角皆染上了白霜，眉宇间也多了几分的疲惫，心里微微酸涩，“爹，娘。从今天起，沫儿便不能一直一直的陪在爹娘身边，还望爹娘珍重。”

颜云毅和蔼的笑笑，心里也是一阵难受。：“沫儿...”他轻轻的唤了一句。

“云毅，今日沫儿出嫁，我们理应高兴才是。”白舞衣拉住颜云毅的手，温柔道。

“是啊，沫儿，以后轩辕墨逸要是敢欺负你，尽管回来，告诉爹，爹去收拾他。”颜云毅朗声道。

颜漓沫笑着点点头。

“也不知萧儿这是去做什么了，怎么还没有回来。”颜云毅蹙眉道。“这个臭小子。”

颜漓沫轻轻摇头，“估计是皇上直接让哥哥在宫里等着了，爹娘，沫儿先走了，一会儿宫里再见。”

“好，你快去吧。”颜云毅答。

“小心着，雪天路滑。”白舞衣嘱咐着抬轿的轿夫，轿夫也是一声声的应着。

临上轿前，颜漓沫转头，道：“爹娘，若是千羽和银夜回来，你们便告诉他们，从今日起，我颜漓沫再也不是他们的主人，房间里我留了钱物，天地之大，他们日后便是自由之人。”

颜云毅应下，“雪天路本就不好走，沫儿一切小心。”

颜漓沫微微颔首，洳雨替颜漓沫盖上火红盖头，遮住了颜漓沫眼前的景物，“小姐万事珍重。洳雨会好好照顾老爷夫人。”

只是...

颜漓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此去一别，

竟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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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本热闹的月城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白雪铺了一路，软软的，干干净净的。

那顶火红金贵的喜轿，分外的显眼。

轿上，颜漓沫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袭黑衣的轩辕墨逸，好像自打自己认识他一来，他永远都是一袭黑衣，今日，他是不是也为了自己着上一袭红裳？他...会不会笑着接过自己的手，牵着自己一起走向未来？

本就美艳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嫣红，嫁人，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现在即使是想想，心里便会这样紧张。

忽然，一声轿子重重的落地声，打破了颜漓沫的心思，猛然掀开盖头，掀起轿帘，心里忽然猛地一惊。

“银夜？你...”话未说完，银夜却猛地拉了颜漓沫就往旁边跑，“主人，不能嫁，右相他们，出事了。”

猛地抽出手来，“你乱说什么！”

........

透白的雪上，一抹红色似是疯了一般的往回跑着，原本端端正正带着的凤冠，此时早已不知掉在了哪里。火红的嫁衣，如墨的头发，此时全部都被凌厉的寒风吹着，女子迎风而跑，不顾一切，那美艳的脸上，原本灵动的眸中，此时一片死寂。只是机械的向前用着最快的速度跑着，火红的裙摆沾上融化了的雪水，潮潮的。

脑海里一片混沌，一遍遍的重复着一句话——

“主人，相府出事了...”

出事了？不会的，不会！怎么可能...

远远地，一阵惺惺腥腥甜甜的味道，冲进了鼻中，步子，不知为何，哪怕是挪动一步，也显得是那般沉重。

颜府的大门紧紧的闭着，门口的地上，几滴似梅花般嫣红，显得那般显眼，新的雪花覆在那点点雪梅上，颤抖着，颤抖着，手指搭上了那镏金的门环上。

“主人，不要开门。”银夜抢先一步的拉住颜漓沫的胳膊，原本清冷的面孔上，平白的多出了一份惊恐。

“让开。”轻轻的飘出一句话，颜漓沫甚至是连头都不转一下。只是紧紧的盯着眼前熟悉的大门，嗅着空气中浓烈的，令人恐惧的味道。那味道，是那样熟悉，也是了，自己身上流动的不就是这种味道吗？

银夜缓缓松开了手，下一刻，

‘吱呀’

那扇门，缓缓打开了。

浓郁的血腥味，顺着寒烈的雪风扑面袭来，曾经有一瞬间，脑海中是一片空白的。

看着眼前的情景，曾有一瞬间，仿佛来到了最深处的炼狱，尸横遍野？不，即使是尸横遍野，在这面前也只是小菜一碟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这一副副面孔，颜漓沫是那样熟悉。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张张面孔，现在都是一脸惊恐慌乱的看着天空，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雪。他们的身边，原本干净的，如同一层白色毛毯一般的雪花，此时，全然被他们的鲜血所融化。

好长一段时间，颜漓沫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主人，请节哀。”银夜低垂下了头。

忽然间，心脏猛地跳动，越过一具具尸体，目光四处的飘换，猛然定在一处。

暗红色的华服，此时全被鲜血浸没，原本硬朗的脸上，此时溅上了点点的血迹，一步一步走过去，脸上似是淌下些什么，热热的，苦苦的。“爹爹，怎么躺在雪里？”

只是，会答的，却是呼啸的寒风，手中的人，身子越发的冰凉，颜漓沫紧紧的抱着他，问道：“爹爹生气了吗？为什么不说话呢？”

“主人，右相他...”银夜心有不忍，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