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义诊加葬礼，进一步远一步的距离（1/2）

自从上次图书馆闹出不愉快之后，我与霂修砚便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他上他的课，我听我的课。他是教授，我是学生，他认真讲课，我认真听课、做笔记。

更像是赌气一般，我们之间无对话，无交流。

有时，他站在讲台上讲课的时候，目光偶尔撇到台下的我，有时，视线碰撞，我躲他不过，只能慌张看向其他地方，有时是在忙着作笔记，他看我，也只能看到我头顶的发，我不知，也免去了我的慌张。

这天下课，他收拾好讲义，却不急着走，站在台上，面向我们大家说：“同学们，你们这次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我看了一下成绩单，大家都辛苦了，都考的不错。”

台下一阵欢呼，天知道，在耶鲁，考试成绩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也不知是不是霂修砚故意放水，反正我们班这次没有要补考的学生。

如此，大家对霂修砚的敬意便更深了一层。

霂修砚跟着我们一起高兴，向台下做出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继续说：“往后，大家的课业会加重，所以我需要从你们当中挑选几名助手来帮我。这次，请允许我老套一点，按照考试成绩选3名同学来当我的助教。”

我真怀疑霂修砚是事先设计好的，说了那么多好话，只为后面的事情做铺垫。

讲台上，他拿起我们的成绩单，念出前三名最好成绩的学生。

“phoebe、jack、riesen，以上这三位同学麻烦你们日后协助我，服务全班同学更好的学习。”

介绍一下，除我之外，后两位都是男士，且他们都有读博的意向，只有我显得很被动。

当霂修砚宣布完之后，jasmine小声问我：“phoebe，你不是说过成绩不拔尖的吗？怎么新学期开始，你就要当班级第一名？”

jasmine有些不解，而我却是无法讲明，以前是混，那是因为我不在乎，如今拼命修学分，是因为挂念国内的母亲。

家庭环境太复杂，我无法跟她说明白。

我的处境，多少有些自作孽，不可活。

台上霂修砚发问：“这三位同学，有异议吗？”

jack跟riesen都笑语晏晏回答道：“乐意为您效劳！”

我因想着怎样回答jasmine的问题，未及时回答霂修砚的问题，却没想到此时全班同学的注意力都聚集到了我身上，直到霂修砚的声音从传过来：“phoebe，你有问题吗？”

我环顾一周才发现，同学们看我的眼神期待而又焦急，可以想象我当时孤立无援的状态到底有多囧。

邻座金黄发，法籍女孩儿朝我开口：“please，phoebe，已经下课了，我男友还在外面等着我，请你快点回答！”

抬眸，霂修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双手环胸，一副慵懒态，墨眸深邃而内涵，就那样不急不缓的看着我。

最后，我在紧张而压迫的形势下低头：“yes。”

霂修砚扬起嘴角：“好了，同学们，下课吧。”

我的同班同学们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欢喜下课。我与jasmine坐在一起，但她这一次却比我快一步收拾课本，转身离开教室。

“jasmine……”我叫她，她也不回头。

我蹙眉，霂修砚上完这堂课，就没课了，所以我必须赶到他离开学校之前找他问清楚。

我抱着书，去他的办公室。

我到时，霂修砚正在他的办公室里收拾讲义，好像马上就要走的样子，我站在办公室门口稳了稳气息，敲门。

他抬眸，见是我，眼眸中并未有任何波澜，继续收拾手中的讲义，如常开口：“进来。”

我进去，走到他面前，直接开口问他：“为什么是我，助教那么多人可以选，为什么是我？”

我一路跑来，气息本就难稳，见着他却又要压着怒火，实在不易，开口时，难免有些不痛快。

他却不忙，稳稳坐下，那一张成绩单给我：“你耳朵长哪里去了，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我要以成绩为依据，选三名成绩靠前的助教。”

这次为了让我看清楚，特意用手在成绩单上指出我的名字：“phoebe·su，各科成绩均是a++班级第一，所以，苏映月，不是我要选你，是你要我选你。”

“你！”我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我看着自己的成绩，第一次，自负的觉得，原来成绩好，也是一种罪过。

霂修砚看我被欺负，却又不愿低头的倔强模样，唇角出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了，”他开口，抬手看了眼腕表，对我说：“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上课，你要没什么事就先离开。”

后来，每当霂修砚想起这一幕时，会自责：“苏映月，我是不是把你逼得有点紧了？可是如果不逼你，你何时才能来我身边呢？”

于是，我便在霂修砚的步步为营中，不知不觉，慢慢走进他专为我设的圈套……

我抱着书，离开了他的办公室，脑海里却一直想着他说：“苏映月，不是我要选你，是你要我选你。”

怎么办，我不想有所交集的人，偏偏要闯入我的世界。

懊恼之中，我回到了宿舍。

打开门，jasmine见到我，立马从床上站起，跑到我面前：“phoebe，你回来了？”

jasmine看我的目光中闪着喜悦，仿佛害怕我不回来似得。

我笑着问：“怎么了？”

jasmine有女儿家的心事，她站着看了我好久，最后脸颊升起红晕，她对我说：“phoebe，我们是好朋友，我有心事也不瞒你，你知道的，我很喜欢霂修砚，尽管他现在有未婚妻，但是没关系，只要他们还没结婚，我就还有希望。所以我希望，你跟他在一起时，只安安分分的当他的助教就好，可不可以不要有其他的想法？”

jasmine的话未免有些太露骨坦白，她高估了我的承受能力。

我说：“jasmine，助教是以考试成绩选的，我也是后知后觉。请你相信，我有必要的理由，必须提前修完学分回国。其他的，请你不要多想。”

这解释算是给jasmine吃了定心丸，自此以后，我跟她的关系依旧如常。

转眼春假来临。

3月春假，耶鲁的大学生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参加社区公益开学之后，根据个人表现统计计入学分。

因我是学医的，假期里跟几名同学一起，加入当地红十字会帮助社区老人免费义诊。

第一天坐红十字会专用大巴进入社区，当地的老爷爷老奶奶们都很友善。

我们帮他们检查完身体后，会把他们的情况记录下来，与上次检查做对比。

因为这次接受义诊的人员比较多，所以红十字会决定将接受义诊的老人分成若干部分，我们每个人会负责一部分。

普利佳思老奶奶是接受义诊当中的其中一位。那天恰好在我负责的名单里。

她是个衣着干净，言语得体，举止优雅的老太太。当我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会很好心的递一瓶水给我。柔柔的笑着，对我说：“喝吧，phoebe”。

我深陷她的体贴里，接过水开口道谢。

到中午12点的时候，会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熟悉之后，普利佳思邀请我去她家吃饭。

她独身一人，住在一栋花园式小洋楼里，小洋楼面朝阳光，家里被布置的干净整洁。

普利佳思带我到厨房，长方形的木质餐桌上铺着素白的餐布，上面放着一个水滴形的玻璃瓶，瓶子里插一支向日葵。

普利佳思喜欢向日葵，她说向日葵向阳开，无论在什么时候，身处何地都会有希望。她喜欢一切有希望的事物。

普利佳思使用的餐具也很考究，上乘的瓷器，掐丝珐琅花边，晶亮的可以映出人影的餐叉刀具。简单却又赏心悦目的料理。

用餐时，我注意到普利佳思用餐使用的是贵族礼仪，虽然她此时已是年过五旬的老太太，曾经绝美的容颜被旧时光消磨，但她身上的气质却是时光带不走的。

我们午餐吃的是咖喱饭，是普利佳思的拿手饭，很美味。

饭后，普利佳思煮了两杯咖啡，我们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她与我讲起了关于她的过往。

普利佳思说她是从英国远嫁而来的。她的父亲在英国是很有名的商人，家里有兄妹三人，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她最小，哥哥们都很疼她。

普利佳思20岁那年，遇到了她生命当中唯一的男人卡尔。

卡尔是美国人，来英国找寻商机。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到她父亲的公司做事。

卡尔是个很聪明的人，凭借自己的能力，短短三个月之内，就从一名不起眼的工人做到了部门主管。普利佳思的父亲是个爱才的人，聪明的卡尔很快就得到了普利佳思父亲的注意，他把他留在身边做助理。

普利佳思有一次去父亲公司找父亲时撞见了卡尔。

那时的卡尔年轻帅气，令普利佳思一见倾心。

普利佳思是个大胆的姑娘，回去之后便向父亲说了她对卡尔的想法，认为卡尔就是她一直都在找的那个人，请求父亲答应让他们交往并结婚。

普利佳思的父亲很开明，也很欣赏卡尔，但是卡尔是美国人，女儿如果要嫁给他就要妇唱夫随跟着一起回到美国去。父亲爱她如命，不舍普利佳思离开自己的身边。

但卡尔在美国也有年迈的母亲需要照顾，普利佳思与卡尔在英国举行婚礼后，不顾父亲的反对，同卡尔一起回到美国照顾卡尔年迈的母亲。

与卡尔回到美国，普利佳思一时间无法适应美国的生活，好在丈夫卡尔处处体贴她。婆婆也在她的生活方面给了很大的帮助。

可是美好的生活并没能一直继续下去，半年后卡尔的母亲心脏病去世，卡尔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整个家毫无生气。

这时候，上苍眷顾，普利佳思怀孕了，孩子们的到来挽救了卡尔。往后的二十年里，他们一家四口快乐的生活着。

2000年病魔夺走了卡尔的生命，普利佳思一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后来孩子们去英国读大学，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普利佳思坐在竹藤椅上，目望远方，“虽然孩子们也时常回来看我，但是我让他们没事的时候不要回来了。这里有我的卡尔陪着我，他们回来，也只会打扰到我们。”

许是有一定年纪的缘故，普利佳思的声音有一股苍老之感。但是她的眼神却很明亮。我与她并肩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圆形的竹藤桌，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她的眼里，我看到了一个妻子对丈夫浓浓的思念。

她的言语里，分明透出她不是一个爱孩子的好母亲，但那又怎么能是不爱呢？孩子们长大了会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事情。而普利佳思留在这里，思念着她的卡尔，守着她的卡尔。这是爱。

普利佳思与卡尔的爱情让人羡慕。谁说只有朝朝暮暮才是爱情，这样也是爱，是深爱。

我庆幸在这样一段午后休息的时间里，听到了这样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

普利佳思正喝着咖啡，忽然朝楼下招手，笑容绽放在嘴角，当我好奇时，却听她喊：“steven，请上来！”

“steven”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太过敏感。在美国，有很多人都可以叫这个名字。因为太多，所以混淆，但不管是谁，我只愿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可当我朝楼下看的时候，却大失所望了。

那日阳光正好，霂修砚省穿白大褂，底下配米白色长裤，棕色皮鞋，正朝楼上的普利佳思招手。

阳光撒了青年男子一身黄金，轻薄的短发，在阳光下伴着和煦的春风轻轻飞扬。而我，看到了一双最美的眼睛。

或许我的目光太过炽热，引得霂修砚分神，朝我这边看来。我们的目光又撞到了一起。只是这次不由我别开脸，却因阳光耀眼，霂修砚不得不眯了眼睛。

那模样，像是婴儿刚刚降世，睁眼看着世界时，一时间无法适应，很是可爱。

我不由的笑出声，我们离得远，但愿他没有看见。

普利佳思趴在栏杆上，很高兴的对我说：“steven，他也是我的客人，我这就把他请上来，我们大家一起聊聊。”

普利佳思下楼去接霂修砚，小洋楼再见，我的紧张与霂修砚的坦然成鲜明对比，可普利佳思不知，好客的她，便游说在我们中间来回介绍。

“phoebe，这是steven。”

“steven，这是phoebe。”

“你们都是耶鲁医学院的，应该见过吧？”

“学妹。”我万没想到，霂修砚会这样介绍我。

轻描淡写的一笔后，霂修砚全副心思都回归到普利佳思身上，用英文与普利佳思交流：“您的病情怎么样了，我上次给您带的药都吃完了吗？”

普利佳思笑应：“感谢你的药，这段时间我感觉好了很多。”

普利佳思怕她只与霂修砚说话，冷落了我，于是转过头看着我，笑着说：“你们两个先到那边坐，我再去拿一些甜点过来。”

我还站在阳台上，保持位置不变，面对在客厅的霂修砚开口：“霂教授好。”

霂修砚这次是休闲装打扮，少了在学校时候的几分严肃，多了几分真我。

见我这般紧张，他开口：“这里不是在学校，你不用叫我霂教授。”

说话间，普利佳思从厨房出来，端了一个很大的长方形盘子，里面放着几种甜点和一杯刚煮好的咖啡。

普利佳思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在交谈中我才知道原来一年前普利佳思被医院查出乳腺癌，当时医生强烈建议她切除**以保住性命。

可是女性都是爱美的。普利佳思又是偏保守的英国女性。说什么也不愿切除**。那时候，霂修砚正好跟舍友一起研究抗癌症疫苗，听说了普利佳思的情况，愿意对她提供帮助。

后来，普利佳思在霂修砚的帮助下，用疫苗注射的方法抑制了癌细胞扩散，进而保住了她的**。

回去的路上我问起普利佳思的病况，霂修砚却告诉我，疫苗虽然暂时控制住了她的病情，但不知道哪一天，癌细胞会卷土重来，重新复发。

“那就是说，没得治了吗？”我拦住霂修砚问。

做公益的社区里学校不远，我跟他一起走着回去，当时的路段，再过一条街就可以看到耶鲁的校门。

在街上，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也没有顾及许多，一把抓住霂修砚的胳膊，连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皱起了眉头。

我虽然没有见过卡尔，但是我看得出普利佳思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她跟卡尔的爱情值得人惦念细品。想到卡尔已经去世，我再不忍心普利佳思失去性命。

因为我不知道有没有来生，只知道活着时候的普利佳思很爱很爱卡尔。死后，天各一方，她会忘记他的。那样对他们来说都很残忍。

我抓住了霂修砚的胳膊，多么的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可以救活普利佳思”的话。

但是，事实却不像我想的那样，霂修砚感觉到抓在他胳膊上的力度，目光落在我的手上。可我却执拗的抓着，看着他的眼睛，在等他给我一个答案。

他停下来，转过身子看着我。

因为身高的差距，我在他面前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他将我的手放了下来，双手放在我的肩上。弯下身子，微微起唇：“苏映月，我该对你说些什么呢？你也是学医的，应该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可以保证百分之百的，疫苗提取技术有待完善，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给普利佳思使用的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乳腺癌抗体疫苗。”

我垂下了眸，许久之后，小心翼翼的道出：“那你可不可保证她以后也不会死。”

“不能！”霂修砚斩钉截铁的否定了我。

我站在他身后，抬眸望见他颀长决绝的背影，双手插在米白色风衣口袋里，衣摆随风悬起。

霂修砚的身影，在我眼前渐渐模糊，等彻底看不见他的时候，我才敢捂着胸口：“霂修砚，我只生老病死是人类无法抗拒之事，但你是否能够理解，我只是想让普利佳思在多活一些时间？”

拐角处，人烟稀少，霂修砚在也坚持不下去。闪进一间巷子，脊背贴在墙上，双手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来，捂着脸。

许久，他才缓和了气息，继续向前走。

出了巷口便是繁华热闹的大街，霂修砚在街上就近拦了辆出租车，用地道的美式英语对司机说：“师傅，去cnn生物医疗研究所。”

这几日，霂修砚都把自己一个人封闭在研究所里，有一天杰姆施在实验室里遇到他，忍不住问：“steven，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连续把自己封锁在实验室里，学校里也不见你？”

霂修砚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穿着无菌服，戴着防护面罩，站在试验台前，继续忙碌着手中的工作。

杰姆施熟知霂修砚的脾气，上前去看，才知道，这是他们一起培育的抗癌干细胞。

这种干细胞体，如果提取成功的话，可以医用于很多抗癌症领域。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这种细胞提取后存活率太低，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只攻克了一小部分，还有很多是他们没有发现的。实在很伤脑筋。

杰姆施看着专注的霂修砚，摇了摇头，当他也准备入手工作时，却听到啪的声音，霂修砚把医疗器械丢进器皿里，整整一个星期了，他都待在这不变的环境里，面对这怎么也提取不出来的东西，烦躁的情绪不断侵袭着他的大脑神经，再镇静的人也会发狂。

“**！”

仿佛是非常嫌弃，霂修砚以最快速度扒了身上的防菌服，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他走后，杰姆施走到原先他工作的位置上接替他的工作，杰姆施把玻璃片上的干体细胞放在显微镜下，可接下来他却发现，那些细胞在显微镜下呈现缓缓复苏状态，而那些复苏后的细胞，将带有癌体细胞融合，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