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碧睛兽（1/2）

另一间牢房里，关着荀老将军的家人。

荀牧看了一眼缩在一旁只知道哭泣的妻儿和老母，心中不由一阵烦躁。

“哭哭哭，你们成天就知道哭！”

妻子抹了一把眼泪，“大郎，你说我们还能出去吗？”

当时，端王的人已经把刀驾到小宝的脖子上，她迫不得已，只好答应端王同意招供。

她当时以为只不过是牺牲了公公，就能救回小宝。

公公一向疼惜小宝，一定不会怪她的。

可没想到，现在却是一家人都被关到了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

荀牧叹了口气，“只要端王信守承诺，我们就能够出去。”

妻子又是啜泣一阵，“我听他们说谋反是要诛九族的，咱们怎么能出去啊！”

诛九族，她想到这三个字就害怕，忍不住全身上下颤栗。

荀牧低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不会的。”

他们，不是荀钦的家人。

这也是他敢和端王交易的最大凭证。

荀钦的儿子早就夭折了，荀母怕他回来怪罪于自己，便从其它地方抱养了一个孩子。

他小时候并不知道这件事，直到他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才逼着荀母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从小就长的不像荀钦，身子骨弱，也不喜欢舞刀弄枪，只好文墨。

周围所有认识他父亲的长辈见到他就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说他无乃父之风，有辱门楣。

想起小时候遭受到的那些嘲讽、冷落、不屑，荀牧心中又是一阵冷寒。

有时候他真的不希望自己身在这样一个饱受世人瞩目的家庭之中，承载着自己根本不想要的期望。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说不出是该庆幸还是该沮丧。

但是他也只能保持沉默，荀母不希望他将真相抖露出去。

更何况，他的亲生父母家里实在太寒碜了，远没有将军府那般膏粱锦绣。

但作为一个饱读圣贤书，深谙孝道之人，他还是暗地里不断接济自己的亲生父母。

每次看着亲生父母兄弟望着自己感激涕零的样子，他心中都会产生一种被重视的满足感，那才是他的价值所在之处，那才是他的家人应该给他提供的价值感。

既然妻子已经招供了谋反罪，为了保命，这个真相就必须抖露出来了。

既然真相注定要被抖露出来，那还不如借此机会再替自己谋划一层。

端王答应了他，只要他再配合他找出荀钦与敌国往来的信件，以及指控其它大臣与荀钦的密谋，他就给他记一个功劳，给他一个位极人臣的机会。

到时候，他将不再是有辱门楣的荀老将军不争气子嗣，而是忠肝义胆的荀钦谋反案最大功臣。

一旁的荀母突然疯了似地冲过来，枯瘦的双手拽着他的衣领大叫。

“你这个逆子，我荀家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害我们！”

荀母拼命地拽着他摇晃，眸中带着充血的狠厉之色，还有浓郁的绝望。

“狼子野心！我当年就不该抱你回来，让你在你那个破落户的父母家中饿死算了！”

荀钦老来得子，心中疼爱之至。可却因为她的疏忽，导致孩子不幸夭折。

当年她害怕荀老将军因为孩子死了而厌恶自己，甚至休了自己，迫不得已抱了别人家的孩子充作自己的孩子。

反正荀钦常年不在家，他不会认出来的。

可她现在望着自己眼前的这个衣冠禽兽，却是极度的后悔。

荀牧一把推开抓着自己不放的荀母，声音有些凉薄。

“你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害我与自己的亲生父母分离，我却事你如亲生母亲，我自认为没有哪处对不起你。”

荀母瘫倒在一旁，捂着脸痛哭流涕。

**

西北赤水林中。

宋漓和孙不知等了将近一夜，直到天幕泛白也没见牛刚烈回来的身影。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牛刚烈出事了。

“咱们出去找找吧。”

孙不知缩在宋漓怀中睡了将近大半夜，揉捏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头顶的他。

宋漓一夜未眠，却不见倦怠。

他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眸中却隐藏着一抹担忧之色。

这林里不仅有异兽，还有天兵天将，他有些担心。

两人跳下树干，沿着昨日牛刚烈离开的方向而去。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射下来，四周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嗷呜——”

一声巨响传来，引起了地面的震动。

从他们头顶突然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将两人的身影完全覆盖住。

他们抬头望去，一只碧眼獠牙的巨兽正俯视着他们。

碧睛兽昨夜被天朝将士追赶了一夜，才在此处酣眠了片刻。

孙不知和宋漓的气息惊醒了它，它立刻站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两人。

孙不知没来得及多想，就已经站到了宋漓身前，挡住了碧睛兽投过来的视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挡在他人的身前。

宋漓看着她的后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他上前一步，直到与她平行。

孙不知掌心又传来熟悉的微凉，她这才发现宋漓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侧。

“一起吧。”

宋漓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份温柔的坚定与不容拒绝。

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静谧又安详。

孙不知微怔，心里泛起一股暖意，“好。”

头顶上方的碧睛兽一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两人看，却不见攻击的动作。

孙不知有些纳闷，拔出凌天剑在它面前晃了晃。

“咦，绿眼睛，你怎么不动啊？”

碧睛兽看着晃在它面前白森森的剑光，对着孙不知鼻子里喷出一口气，龇了一声。

灼热的气流迎面袭来，却没有什么攻击性，软软绵绵的。

孙不知只觉得她置身在温泉上方的白色蒸汽中，很暖很舒服。

一个红色的大舌头突然朝两人伸了过来，孙不知连忙拉着宋漓退后，避开了湿哒哒的红色大舌头。

碧睛兽扑了个空，发出“嘤嘤”的声音，盯着他们的双眸中涌现出了委屈的情绪。

这回孙不知看清楚了，那只碧睛兽分明就是一直盯着宋漓看。

那眼神别提多火热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

孙不知突然拉着宋漓的手，将他往碧睛兽面前一推。

果然，碧睛兽的眸子瞬间就放出光来，再次伸出了湿哒哒的红色大舌头。

宋漓也发现了碧睛兽的异样，他将一只手缓缓地伸到碧睛兽面前，掌心对着它。

碧睛兽的舌头立刻轻柔地在上面舔了舔。

孙不知也把手伸上前去，可碧睛兽只是看了一眼，就嫌弃地别过头。

孙不知缩回手，双手抱胸，冷哼一声。

“这只绿眼睛一定是只母的！而且还是只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