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福祸相依（1/2）

天已微凉，自从见过甯王之后，徐灵晚上总是会梦到他，有时候是甯王，有时候是万杰，有时候她也不清楚是谁，每晚都梦得满头大汗。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

那天她梦见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万杰就坐在旁边。她想睁开眼睛看看他，开口跟他说说话，可是任凭她怎么用力，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很用力地开口，到了嘴边却只是哼哼唧唧的一些声音。再后来，突然冲进来一男一女，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拔她的吊针，掐她的脖子，想置她于死地。万杰一边拦着他们一边喊人，后来医生护士进来了，她就醒了，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锦绣阁的床榻上，才发现又是一场梦。她起身，外面已日上三竿，趁着阳光明媚，今天她想出去走走，老师窝在这儿，没毛病也窝出毛病来了。于是跟青儿告了个假就出去了。

大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徐灵看着这些人的服装、头饰，看着这里的建筑、这里的一切，突然觉得很茫然，转而问自己：我现在到底是谁？这是哪儿？为什么我会在这儿？到底以前的生活是一场梦，还是这里的一切才是梦？她到底是属于哪个世界的？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弄堂里，这里的人明显比大街上的少了。她看到前面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在帮人代写家书，觉得很是新奇，便上前去看看。

那书生身着白衣，长得眉清目秀，虽然每次写完都会礼貌性地微笑着把信交给对方，但是徐灵觉得他的微笑里透露着悲伤。她等没人的时候，到他对面坐下，问他：要是这信写了，没办法寄到，怎么办？

“小生只负责写信，寄信是驿站的事。”书生自己研好墨，提笔蘸墨，欲下笔，见徐灵迟迟不说书信内容，便又放下笔，问她：“姑娘是否还未想好要写什么？”

“想好了又如何，反正这信，是无论如何也寄不到的。”是啊，这信她该怎么寄呢？父亲，已经烟消云散了；万杰，也不在这个时空。心中不免衍生出悲伤，从眼里透露出来。

“姑娘信不信灵魂？”书生这么一问，问得徐灵猝不及防，莫非他也是穿越过来的？可是接下去的话打消了她的念头，“姑娘信不信，书信也有灵魂？”看徐灵在等他说下去，继而说道：“若这信真无法通过驿站寄到你想寄的地方，你何不将它焚了，它的灵魂会飘到你想让它去的地方。”

就这样，一连好几天，徐灵都不由自主地跑到那条巷子里去看他帮人写书信。时间一久，两人慢慢熟络了起来。他问她为什么每天来看他写信，自己却又不写？她说她想来听故事，每个人的每一封信，都是一个故事。可能是因为这句话说出了他的心声，打开了他的心扉，在徐灵的旁敲侧击下，他慢慢向她道出了他的无奈与辛酸。

这书生名叫白亦，原是进京赶考的一名书生，岂料官场黑暗，塞银两靠关系走后门的人比比皆是，他一个穷酸书生，纵然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也敌不过他们上头的一句话。那一夜他在酒馆里借酒浇愁，最后没钱结账，在酒馆门外挨揍。他胸中愤懑难平，借着酒劲，不停地呼喊着“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啊！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啊！”当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将在这一场拳打脚踢中结束的时候，一位女子的声音阻止了这场殴打。她帮他付清了酒钱，还赏了他一两银子去治伤。出手如此阔绰，非寻常百姓人家。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白亦自知第二次生命来之不易，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他打算收拾行囊，回老家找份差事，平淡一生。但是在回乡之前，他去了趟云山寺，为救她的女子祈福。

人世间的很多事情，冥冥之中都有注定。在他祈完福起身的瞬间，发现身边的女子竟是那晚救他的人。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此后经常相约在云山寺，以解相思之苦。可是二人身份悬殊，那女子是当今国舅爷的小女儿崔元晴，国舅爷为了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崔元晴与当今太子指腹为婚，等她年满十六就将嫁入太子府成为太子妃，而与白亦相遇的那一年，崔元晴已年方十五。

大婚在即，两人都不愿成为政治的牺牲品。白亦已经因为官场黑暗失去了政治前途，不想再连心中挚爱也失去了，而崔元晴，更是不愿嫁给一个自己一无所知的太子，所以两人相约在这巷子里一起私奔，不见不散。只是白亦在这里一等，就是三年。中间崔元晴的贴身丫鬟来找过他，给了他一封书信：吾爱亦郎，请原谅我无法赴约。父亲已知悉你我之情，若我嫁给太子，你我都能相安无事。此生有缘无分，愿来生能与君再续前缘，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勿望，勿念。

历一场生死，守一场刻骨铭心。他让丫鬟回去告诉她，他会一直在这里等她，永远。丫鬟红着眼眶回去了，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