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啼笑玉成莫负春（1/1）

到府门口，严弘植便折返回宁国侯。而我院子里的两个大丫头站在门口，见我了便道：“殿下，端华郡主来了，就在院子等您。”我道：“好。”其实端华会来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我原本以为她会在伐北军归来的那一日就来看我，没想到，是今日，不知是凑巧了，还是她最了解我的心思。

我回了院子，见端华正在逗着那只阿呆，这些日子太忙，我倒忘了它。见我来了，端华便过来同我见礼，我拉住她，我从前叫她总不许与我这样见外，不必行礼，可她的性子总是这样，说是礼数不可废，更何况往往祸事便是由小而起。“怎么样，我将你的鸟儿养的可还好？”我看着阿呆，问道。端华道：“这可不是我的鸟了，是你的，任何东西都是一样，给了你便是你的了，而给出去的，就不再与我相关。”我看她，明白她的意有所指。遂笑笑，拉了她进屋去喝茶。命人泡了上年的雨前龙井，端华喝了一口，“这茶真香，只是，你这公主殿下也太不客气了，哪有拿年前的茶来招待客人的？”她打趣道，我却是一本正经：“上年的茶喝完了，才有今年的茶可喝啊，不然永远在哪那放着，在心里膈着。”端华敛起笑，正色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倒是我，杞人忧天了。”我摇摇头：“不是你杞人忧天，只是我不能忘了自己是谁，有些事，我从来便没有资格做。”“宜儿.......”端华揽住我的肩头，这一声，叫到了我的心里，“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你得放下。”我拿余光看她，泪，已模糊了她的样子，“好，你总是记挂着我，待我这样好。”“傻丫头，”她拿出袖中的绢帕替我拭去了眼角的泪：“你不是让我做你的姐姐么，哪有姐姐不顾及着妹妹的，只是我是个没用的姐姐，帮不了你什么，只能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来看看你。”“不，没人比你帮我更多了，唯有这儿，”我往她怀里蹭了蹭，“叫我心安。”端华亦笑了，将我搂的更紧。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端华可以让我放下所有防备，像个孩子一般在她面前哭、笑。我也明白，其实更多时候，比起妹妹，端华更拿我当做自己的孩子，一个身体不好的大孩子，总是需要她去关心，去记挂。我擦干眼泪，端华走了，我便不能再哭了。我换下了内里的素服，穿上自己的衣服，袁宗悎，你我之间，到此为止了。

待办完丧事，整顿完军队，已是二月末了。而即将要到的三月初三上巳节也是严弘植的生日。他辞了赵氏要为他在府中做生日的好意，决定邀三五好友一同去京郊游玩，自然，我也是要去的。

其实说是三五好友，同平城中的公子少爷来了大半，还有琋妤和被她拉来的箫槿元，一时热闹非凡，只是因为我的缘故看的出来，他们都拘谨不少。而今日韩灏未带端华一同前来，除了琋妤和槿元，便只我一个女眷，我便道：“你们都请自便，孤去骑马。”未等众人反应，我便往林子里去了。采春道：“殿下最不喜这样的场合，又不会骑马，真不知驸马是怎么打算的，早知殿下就不来了。”若林道：“别说了，殿下都不曾说什么。”“奴婢是为殿下难受。”......我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只是笑笑，然后对后面的小佋子道：“去，拉匹马来。”“是。”他答应着便跑着去了。“殿下......”若林、采春齐道，我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多言。没一会，小佋子便牵来了马，一同来的还有严琋妤和箫槿元，想来也是同他们一群男人拘束的很。“嫂嫂，我们也想来骑马。”严琋妤道。“好。”我点点头，“你们是一起骑，还是分开骑？”“一起吧。”严琋妤看着箫槿元道。后头有识眼色的小太监赶紧又去牵了一匹来。我唤了六个太监跟在她们的马后头，与她们并道齐驱。

只听得严琋妤对箫槿元道：“槿元，还记得那时咱们在这遇到流民吗，那回可把咱们吓的不轻。”箫槿元却笑道：“我看呀，你不是被流民吓的不轻，而是喜不胜收吧。”严琋妤不好意思地笑了，拿胳膊肘撞了撞身后的箫槿元，“别胡说。”我听的出来她们说的便是那日琋妤央我去城楼时说的想看的那个少年。我因问道：“琋妤，你还未曾告诉孤，那一日，可有见到你的少年将军郎啊。”“嫂嫂，你也打趣我。”她佯怒道。箫槿元却问：“我一直都没弄清楚，你心里的那个到底是哪一个？”我不解问道：“那日你们不是一同的，怎么你也不记得了？”“并非不记得，只是，那一日有两位啊。”“两位？”这倒着实出乎我的意料。“哪究竟是哪一位？”我又觉得是白问，这样问，她如何答的出来，却没想到琋妤道：“他们两个呀，一个是英气勃发，赤肝勇胆，鲜衣怒马，明亮夺目；另一个是儒雅有量，卓尔不群。”鲜衣怒马、明亮夺目，我暗暗默念这两个词，这一生，我只遇见锅一个人。“那你说的是哪一个？”箫槿元问。“这个嘛，若是我与他有缘，届时带给你瞧瞧，你便明白了。”“鬼丫头，倒卖起关子来了。”箫槿元笑道。

“哈哈......”严琋妤亦笑的爽朗，“嫂嫂，你骑的太慢了，我们要先走一步啦。”说完便策马而去。我看着她潇洒的背影，愿她永远都这样笑的这样开心、洒脱。

我仍坐在马上，优哉游哉地仍由小佋子牵着，还要多亏那日严弘植骑马带我去看灯，不然，我怕是连这样坐在马上的勇气都没有。马“嘶”的一声，我抬头望去，有两匹马往城中路上奔驰而来。临近，我方看见是表兄同另外一人。两人下了马，至我面前：“参见公主殿下。”“免礼。”我道，又问表兄：“表兄，这位是？”未等表兄答，那人便开了口：“禀殿下，微臣礼部参知王肃。”“王肃......”我仔细想了想，“你父亲可是户部尚书王安？”“正是。”我微笑道：“久仰令尊大名了。”王肃谦逊道：“不敢。”“殿下为何独自在此骑马？”

表兄问我。“日下无聊，你们男子把酒当歌，我又不好扫了兴，索性过来学学骑术了。”我漫不经心道。“既如此，臣为殿下牵马。”他说着便接过小佋子手中的缰绳，“殿下儿时受过惊，还是要小心些。”我却从他手中拿过缰绳，冲他笑道：“不碍事，孤都多大了，表兄还是同王公子快快去赴宴吧。”表兄站了一会，道：“好吧，不过殿下还是骑我的马吧，这马秉性温顺，我也放心些。”我不忍驳了他的好意，便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