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天归人怨巧结姻（1/1）

“严弘植参见公主。”我瞧着我这未来的驸马，架子大，胆子亦不小。我看他低着头，弓着腰，却仍是不卑不亢的模样，这人，当真可恶。我道：“原来是严相的公子，怪不得这样大的派头，在人家的店里头，可掌柜见了你也只有点头称是的份。”我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了，偏宿儿拽了拽我的袖口，又笑着对那严弘植道：“严兄快免礼，姐姐说笑呢。”宿儿遂拉着我坐下，又招呼大家都坐，因为书已说完，戏台子上已搭起了幕帘。“殿下的气性可真大。”我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严弘植从我身边走过坐到了左侧的位子上。

我极不情愿地听着戏台子上正旦用岭南特有的声调唱着极悲伤的一段往事，正要往桌上拿茶看，瞥见箫大人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戏文，眼睛盯着戏台上一动也不动。我从前以为这些戏都是唱给那些闲来无事的太太小姐们听的，却不曾想这样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大男人也会喜欢这样说些略有些出格的故事。

另一边是两个窃窃私语的年轻人，如今看来，我的猜测并没错，不过这也与我无关，他是我未来的驸马，却永远不会是我的心上人。说句不好听的，若是那箫小姐愿意做小，我倒是不介意成全他们这对鸳鸯。我回过神来，自觉心下好笑，我这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正要回头，就对上了严弘植清冷的眸子，我忙不迭闪开。戏正热热闹闹地唱着，不过好似听的人只有箫大人一人，我看宿儿也是觉得乏味的很，一会拿点心，一会又放回去的。正是无聊之际，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女声：“我来啦。”众人皆回头，那姑娘大约是见了我和宿儿不认得，有些难为情。严弘植带着她来给我们见礼，原来是他家的幺妹唤作琋妤的。那琋妤姑娘见过我们便同那箫小姐腻在一道去了。

箫大人大约是看出了我的意兴阑珊，便要给我们说一说岭南的趣事。这可比那岭南的戏文好听多了，我从来不知，岭南竟也是有如此多故事，是个如此有趣的地方。箫大人说，他十五岁便奉先帝成宗之意一路往南去修集民间乐普戏曲之词，顺带也了解民风人意。十八岁方到岭南，他极爱岭南的风光，一住便是三年。他说岭南之中他最喜爱的是闽南，最爱听的便是闽南戏，他们用极细腻独特的腔调唱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他还说，岭南最美是遍地的火焰英雄花。他讲的如痴如醉，我们也仿佛到了那个开满整树红色花朵，处处是靡靡歌调声的南禺一方，热烈又柔和。

今日的戏就要唱完了，客人们也大多要散了，我同宿儿需得早些回去的。箫大人将我们一直送上马车，他说这个南方来的戏班子会在这家酒楼里唱十余天，我们若想听，每日都可来，他定日日恭候着。我们向他道谢，临了，他对我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殿下的这身衣裳，真美。”

我坐上马车，许久不得平静，箫大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哪怕这衣裳再好看，他也不该说出这句话。我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我也确实没那个功夫了，因为宿儿缠着我非问在他们来之前，我同严弘植到底发生了这样，竟叫我如此生气，他还说，“能将我最端庄的姐姐气的当众发难，他也算个人才。”我气极，回了一句：“真小人，伪君子。”宿儿倒不答应，替他辩驳：“我可听说了，那原是他先订的位子，况且姐姐不知道，箫师傅没别的喜欢，就好听一曲闽南戏，要不是那戏班子不到人家家里去唱，严兄哪怕花万金也舍得的，他是一片敬师爱师的赤诚之心，姐姐不该怪他。”我瞥了他一眼，“你可真好，帮了外人来说姐姐。”“不对，”宿儿打断我的话，“他怎么是外人呢，这立马就是姐姐的内人了。”“胡说什么！”“好了，我逗姐姐的，不过话说回来，姐姐觉得严兄到底怎么样啊。”我摆摆手，“不怎么样，左右我今日是见识过了。”不过我倒觉得今日这趟宫出的值，好歹让我知道了往后嫁过去了这日子该如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