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故人来（一）（1/2）

春天里的长安是很美的，皇宫更是繁花锦簇，姹紫嫣红，任是谁都会忍不住驻足一观，更不必说这些本就闲来无事的秀女们了。她们坐在储秀宫的院子里，三三两两地簇成一团，闲谈着过去的经历，开着不谙世事的关于未来的玩笑。张嬷嬷就这样平静地看着她们，似乎从她们的音容笑貌里也看到了曾经年轻的自己，可一转眼，瞥到自己身上灰暗的宫装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已然年华不再。几十年前的她为了选秀而进入这里，可一住就是几十年，她见过天启帝几面，但天启帝又怎知她也曾经是秀女呢？这阴差阳错、迫不得已，除了她自己之外真是无人可以体己。

不知何时，姜梦悄悄地到了她的身旁，张嬷嬷知道姜梦不想选秀却想留在宫里做教习嬷嬷，她不想对这个想法做什么评价，她只是公平地帮助她而已，若是有别的什么人也想做教习嬷嬷，她也会无私帮助的，可若是有人只为飞上枝头，她便要掂量掂量了。

姜梦道：“嬷嬷，你想什么呢？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说话？”

“我过去了你们难免拘束。”张嬷嬷真诚地说，“你们难得聚在一起说话，我何苦去打扰呢？一会儿，咱们就得去长乐宫拜见皇后娘娘，你过去让她们准备一下吧。”

“是。”姜梦行了个礼，退下了。

其实姜梦很有做教习嬷嬷的潜质，她做事情稳妥，待人接物却又带着官宦人家的大气，虽说有时候活泼闹人了些，可这也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子所应该有的天性，怪不得人。所以张嬷嬷还是很希望姜梦能留在宫里，至少可以陪陪她。自从刘嬷嬷被发配到辛者库之后，已经很久没人陪她说话了，她也难免憋闷。

众人一路到了长乐宫，进了正殿后才发现今日的阵仗好大，不仅几位正宫娘娘在，就连她们不曾见过的几位贵人、常在也来了，甚至久病不见的和昭仪都盛装出席了，而且和昭仪的气色看起来似乎特别好。

余恒站在贤贵妃身侧，睨了皇贵妃一眼，重重地咳了一声。仪茱望了她一眼，似乎有些责备和不理解。

众秀女在侧边站好，各个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皇后的脸上没有常日里的笑容，她的眼光在皇贵妃和贤贵妃之间徘徊，但却没有半分想要说话的意思。

不久，天启帝就带着众皇子来了，他们刚才在养心殿议事，现在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就赶过来了，所以他们不免有些神色匆忙，众皇子的脸上都是疑惑的样子。齐王看了一眼仪茱，仪茱却是目光躲闪，最后干脆低着头。皇后连忙将正位让给天启帝，自己则退到一旁。

天启帝正欲说话，却听外面的小太监高喊着“太后驾到”！众人连忙起身向太后行礼，太后脸上布着不悦的神色，搭在允妍胳膊上的手也有些颤抖，她叹了口气，吩咐众人起身，随即坐到一旁。

见人都来齐了，皇后清了清嗓子，用及其庄重和威严的声音问道：“成贵人，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说？如今皇上和太后都在，你可以放心地说。”在顾青青的记忆里，似乎在祭天大典上皇后都没有这么威严。

只见从最末的角落里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一个并不高也不算美的妃子，顾青青从来没有见过她，天启帝似乎也有点想不起来她是谁了，她走到正殿中央，深深地跪拜下去，道：“臣妾成贵人严氏，拜见皇上，拜见太后，拜见皇后，拜见各位姐姐。”

“你有什么话要说？”天启帝不耐烦地问道，他的手不安地搓着玉如意，仿佛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

成贵人抬起头，不疾不徐地说着令人耳目一惊的话：“臣妾要状告皇贵妃郑氏欺君罔上，以伙夫之子假冒皇子，博得陛下恩宠！”

“放肆！”天启帝一把将玉如意掷在地上，做工精美的玉如意霎那间就碎成了渣滓。

“陛下息怒。”众妃嫔齐声道。

“臣妾请陛下明察！”成贵人深深地拜下去，“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若陛下不信，大可以传召证人林清一问便知！”

皇贵妃站起身来，盛怒和惊恐之下的她浑然忘记了宫廷礼仪，只见她走到成贵人面前，不由分说就是两个耳光，怒斥道：“贱婢！本宫的青白与齐王的身世岂容得你胡说？齐王出生之时，你连入府都不曾，何谈证人一事？皇上，臣妾请求将此胡言乱语之人处死！”

“皇贵妃反映过激了吧？”和昭仪一抚流苏，“她这话固然荒谬，但若非事出有因，成贵人也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吧？齐王是皇长子，血统何等尊贵，怎能由外人质疑？我们总要议一议，还齐王殿下一个青白，对不对啊皇贵妃娘娘？”

皇贵妃冷笑一声，道：“和昭仪命中无子，便不放过本宫的儿子了吗？”

“本宫为何无子，皇贵妃怕是最清楚吧？”和昭仪不卑不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