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毛钱能发家还是能升官啊（2/2）

站了一天的营业员懒得在这种油水不多的老年机上多费口舌，所以也没做太多介绍，冷哼一声坐在旁边盯着丁楚泊，丁楚泊自己摆弄着机器。

“虽然这个不贵，你也别按坏了啊，坏了你可是要赔的。”营业员冷着腔，一脸不屑。

丁楚泊睁着雪亮的眼睛，看着营业员，他干干净净的眼神，并没有不愉快。

女营业员反倒一怵，闭了涂抹得血红的嘴。

又来了新的客人，她站起身去做介绍，丁楚泊瞧了眼营业员正在热情介绍的那款手机，瞥见它的售价是五千多元，这种小儿科他以前可是当玩具玩儿的，正眼都懒得瞧一眼。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势利眼的售货员果然不少，以前丁楚泊穿得好用得好，从来没碰到过这种场面，现在真算是好好地体验了一把。

趁后来的那个客人考虑的间隙，丁楚泊让营业员开票，营业员走过来，票据写了一半，听后来的客人说要刚刚那个新款手机，她就跑去先给后来的客人开了票。

丁楚泊默默地在一旁等待着，后来的那位客人的手续全部办好后，营业员才过来继续开丁楚泊的票据。

买好手机，回饭店的路上，丁楚泊在文具店买了一盒铅笔、一盒橡皮和十本画本，花了两百多元，和手机的价钱差不多。

晚上，丁楚泊画了今天接待他的那个女营业员的素描，高高的颧骨，掉梢眉，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怎么看都有一股刻薄的味道。

薛老头瞟了一眼，严肃地问：“楚泊，画什么呢？”

丁楚泊心里一咯噔，磕磕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就，就一副，一幅素描。”

“拿过来我看看。”薛老头摘下耳机，伸出手。

丁楚泊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画递了过去。

“你手机买了？”薛老头问。

“恩……买了。”丁楚泊如实回答。

“拿过来我看看。”薛老头说。

丁楚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薛老头拿过来看了看，只说了句“挺好的”。

丁楚泊也不知道薛老头说的是什么好，是这个手机好，还是他买了这个手机买得好。

作画是表达心声的一种方式，懂画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画中的情绪，薛老头老眼毒辣，一下子就看出了同屋这个年轻人此刻心里的郁气。

虽然丁楚泊表面上并没有丝毫的表露，但一切情绪都发泄在了笔下，发泄在了勾勒的线条中。

“楚泊啊……”薛老头悠悠道。

丁楚泊应声，“师傅。”

“给你看幅画。”薛老头说着从铺子底下抽出一张画，“这是我儿子，虽然我只远远地看过他一眼，就记住了，跟我像吧？”

丁楚泊点了点头。

“他可能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爸吧，当年我老来得子，可是自己都不知道。呵，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老了老了，快死了，发现还有一个儿子，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老人的眼睛湿漉漉的，浑黄的眼睛一刻不离开那副画，丁楚泊觉得师傅看的并不是画，而是他的儿子。

“我没养过这个儿子，也就不奢望他能给我养老送终了……住这儿也不短的日子了，也该走了……”

薛老头住在后院是为了找儿子，然而他也只是躺在房中，并不出门去寻找，他这种行为的矛盾，是一种想找到与怕找到的矛盾。

丁楚泊突然很感性地说：“师傅，无论你以后能不能找到儿子，你的儿子养不养你，我都养你，我都替你养老送终。”

丁楚泊说得很慢，说得很平淡，但说得格外认真。

等他东山再起了，家财万贯了，养一个老人，绰绰有余。

只要能从老头儿手上偷几幅画卖出去，卖个好价钱，一切都好说。

丁楚泊偷偷瞄了一眼薛老头手上的画，这幅他画的儿子就挺不错的，找个画廊多少能卖几个钱。

记得以前父亲带他去的那些画廊里，很多画还不如薛老头的这幅呢，也都拍出去几十万几十万的。

薛老头在业界没啥名气，但盗个人的名号，浑水摸鱼，不说几十万，几万块应该没什么问题。

丁楚泊当时一门心思地琢磨着这件事，他不知道其实薛老头早就看穿了他的小九九。

听了丁楚泊的话，薛老头声音微微颤抖地说：“好孩子。”

这颤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一般人听不出来的笑意。

醉竹林刚开不久，首月免门票费，麻雀打算带着他的女朋友，约上丁楚泊、陈丙丁、顾若非，一起过来玩。

五人约定八点在饭店门口等，麻雀和陈丙丁到的时候是七点半，他们到后院去找丁楚泊，丁楚泊早就收拾好东西在等他们了。

十几分钟过后，顾若非也到了。

可麻雀的女朋友迟迟不来，八点五分的时候，麻雀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无人接听。

八点半的时候，麻雀又打了一个电话，对方接了，说马上就到，可麻雀分明听到了她在翻鞋柜的声音。

“亲爱哒，我们都等半天了，要不我们四个先过去，你直接从家那边过去吧？你到了竹林再给我电话。”麻雀用商量的语气说。

丁楚泊虽然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可从麻雀的脸上能看出对方并不接受这个建议，而且应该还发了不小的火。

麻雀处于两难之地，能说会道的麻雀这时说不出话了。

丁楚泊通情达理地说：“没事，反正我们也不急着去，去早了人还多，我们就在这儿等等吧，让你女朋友慢慢来。”

麻雀开心又内疚地笑笑，对着电话说：“我们在店里等你，你路上注意安全。”

一个半小时之后，麻雀的女朋友总算登着恨天高，踢踢踏踏地走进了店里，带进来一股浓烈刺鼻的劣质香水的味道。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路上真是太堵了。”麻雀的女朋友硬生生挤出来的笑眯眯的脸，有着形容不了的难看。

丁楚泊实在不懂麻雀喜欢她什么，这口味也太奇特、太重口了……

不过还是丁楚泊上去打的圆场，“我们在这边聊天，也没有等多久。”

“哎呦，这小弟弟长得真是标志啊，小鲜肉一枚啊，还是年轻好啊，这皮肤好的。”麻雀的女朋友说着摸上了丁楚泊的脸。

丁楚泊不着痕迹地别过脸，嫌恶地躲开孙茹长长的涂成彩色的指甲，只能干笑着应承：“麻雀哥才帅呢，一表人才，还炒得一手好菜，嫂子好眼力。”

麻雀拉过他女朋友，说：“行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她白了麻雀一眼，凶道：“催什么催，就知道催，赶死啊你。”

丁楚泊觉得麻雀的女朋友说话太难听了点，但又不想再继续跟她废话，便黑着脸径直往门外走去，其他几个人紧随其后。

麻雀尴尬地牵着女朋友，顾若非无奈地摇摇头，跟在最后。

一路上，麻雀的女朋友一会儿指使麻雀给她系鞋带，一会儿指使麻雀给她买遮阳帽，一会儿指使麻雀买水，一会儿又让麻雀陪她上厕所。

游玩的心情全被她破坏了。

趁她进洗手间的空档，丁楚泊直截了当地问：“你干嘛跟她在一起啊？亏你能忍得了。”

麻雀一脸认真地说：“我觉得她这样挺可爱的。”

“麻雀，我没发现，你也是够贱的。”陈丙丁在一旁补刀道。

“嘿嘿，其实她骨子里不坏的，你还不了解她。”麻雀笑嘻嘻地说道，试图缓解尴尬的场面。

“她这样的还用了解吗？这不是一眼就全都看得到的吗？”丁楚泊在这件事情上，跟陈丙丁有着相同的看法。

顾若非在一旁笑笑，不言语。

丁楚泊极其认真地说：“麻雀，我觉得这女的配不上你。”

陈丙丁来了劲，“你看你看，连小丁丁都这么觉得，就你还不清醒，我说你这么聪明机灵，能说善辩的人，怎么看不清一个女人呢？”

麻雀傻笑一声，“谁让我喜欢她呢。”

“她是给你灌了什么**汤了。”丁楚泊贼兮兮地问道，“难道她有特别的技术？”

“什么呀。”麻雀装傻充楞。

丁楚泊说：“要不，我还真想不到别的原因。”

这时麻雀的女朋友甩着手上的水慢悠悠地走了出来，“麻雀，给我买包纸去，我擦擦手。”

陈丙丁撇嘴道：“手上这几滴水，没几分钟就干了，要什么纸啊。”

顾若非马上从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我这有我这有。”

麻雀的女朋友嘟囔了一句：“麻雀你这交的什么朋友啊。”

陈丙丁刚想发作，被麻雀一个眼神噎了回去。

刚擦完手，麻雀的女朋友又开始作幺蛾子了，“早上太着急，都没好好吃东西，现在都饿了，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听说过五条街那边有家很好吃的川菜馆，我姐们说做的跟麻雀有的一拼，我们去那儿尝尝吧。”

这一路上，麻雀女朋友的话基本上就是圣旨，无论你开始同不同意，最后都要听她的，讲理的人永远说不过不讲理的人。

醉竹林附近不好打车，五个人又上不了一辆车，只能分两批走，自然麻雀和他女朋友一起，剩下的三个人一起。

不肯在太阳下多站的女人拉着麻雀先上了车，“不好意思，哥几个，我先上了。”

陈丙丁摆摆手，“滚吧滚吧。”

过了好半天，才等到第二辆出租车。

“造孽呀，早知道今天就不出来了。”陈丙丁把车窗开到最大，长叹一口气。

丁楚泊没好气地说：“我也是……”

才玩了半天，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丁楚泊问他们：“你们也是第一次见麻雀的女朋友吗？”

陈丙丁：“嗯……”

顾若非：“嗯……”

陈丙丁补充道：“谁要跟这样的人见第二面啊，恩，除了麻雀。”

丁楚泊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有内容地笑了笑。

风把他的刘海吹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阳光扫在他的脸上，光线打进他的眼中，从他眼中反射回去的光更加得纯净和明亮。

他们到目的地的时候，见麻雀和他女朋友坐的那辆计程车还停在路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人走过去一听，集体仰天抚额，沉默了。

麻雀的女朋友坐在副驾驶位上，说：“你这明明显示的是十八块九，凭什么收我十九？你得找我一毛钱！”

司机苦笑道：“现在哪儿还有一毛钱找的，都四舍五入的。”

女人义正言辞：“谁规定四舍五入的？你规定的还是国家规定的？”

司机苦笑，“一毛钱能发家还是能升官啊？！”

女人依依不饶道：“你管我用来发家还是升官啊，反正这是你欠我的！”

司机耗不起，但又想治一治这种没事找事的主儿，递给麻雀的女朋友五毛钱，说：“那你找我四毛。”

女人跳脚道：“凭什么我给你找啊？！”

司机正色道：“我欠你一毛，现在给你五毛，你这不得欠我四毛吗？”

麻雀的女朋友哽住了，站在门边的麻雀见其他三个人也都到了，就赶忙把女朋友拉了出来，把五毛还给司机，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师傅。”

司机悠悠道：“这种女朋友趁早分了的好，结了婚有你受的。”

麻雀的女朋友想要骂回去的时候，司机一脚油门已经不见了人影。

女人黑着脸，“什么东西呀，一毛钱不是钱啊！”

陈丙丁气了一路，这会儿看到这么一幕，简直要笑哭了……

入了秋，关州的城市里仍旧处处葱郁苍翠，在这一片不适宜竹子生长的土地上，平白移来这片竹林，不知是为了什么。

不过，它确实成功地吸引了一大批游客，可以免费游玩的场地常常人潮涌动。

麻雀的女朋友拉着大家拍照，在拥挤的人群中不停地驻足，堵塞了道路。

后边游客的脸上明显写着不满，但她视而不见，另外四人平白地受人白眼和诅咒，真是有苦难言，无奈至极。

麻雀的女朋友和陈丙丁不对盘，嫌丁楚泊寒酸，所以只拉着麻雀和顾若非一起拍照。

他们三人要拍合照的时候，陈丙丁不愿充当摄影师，所以只好让丁楚泊来照。

丁楚泊对这个女人非常不满，又不好像陈丙丁一样当面发作，毕竟想着要给麻雀留点面子，就故意把麻雀的女朋友拍得丑陋不堪。

别说，要做到这一点真的一点都不难。

因为人本来就不怎么美，还一脸刻薄像。要给这样的女人拍美，反倒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儿。

在丁楚泊的不懈努力之下，照片不是拍糊了，就是拍歪了，要不然就是把麻雀的女朋友的腿拍得短短的粗粗的，脸大大的，油油的，黑黑的。

要不就是闭了眼，或者头发挡了脸。

不把这个女人折腾个够，丁楚泊怎会善罢甘休。

这一天最大的娱乐可就在这上面了，陈丙丁很快看穿了丁楚泊的心思，在一旁偷笑，笑得提泪横流，笑得肚子都痛了。

不过他们还是小看了这个麻烦的女人，只要丁楚泊拍得不合她的意就要重新拍。

后来丁楚泊实在磨得没脾气了，又看到顾若非还在一旁跟着受累，就只好认真拍了几张。

结果拍了好几次才勉强通过了孙茹的“严要求”，为了那一张要有竹林、要有三人半身像、三个人表情都要好、三个人都要显瘦的照片，丁楚泊少不了被孙茹数落几句，话说得特别难听。

这差点把丁楚泊的臭脾气给勾出来，险些让他当场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