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逆流而上（1/2）

洼下村不光有着神奇的种种传说，也有着神奇的生活现实。过去，人们常用吃肉的多少来说明人们生活水平的高低。而营养专家却把食用肉进行了分类：吃四条腿的（猪、牛、羊）不如吃两条腿的（鸡、鸭禽类），吃两条腿的不如吃一条腿的（蘑菇），吃一条腿的不如吃没有腿的（鱼）。

洼下村是个穷村，紧靠大沙河，地势低洼，农作物只能种红高梁。村民锅上是红高梁窝窝头，锅下是红高梁糊糊稀饭。一年四季天天如此，家家生活都是如此艰难。那些在大城市长大的演员到这里下乡演出，他们都不敢吃这种饭食，不光是因为难吃，还因为太粗糙，怕拉坏了嗓子，不能再登台演出，从而丢了饭碗。有人贪污受贿大吃大喝，触犯法律受到严惩，丢了饭碗，那是罪有应得。演员们因为吃粗粮拉坏了嗓子，从此再不能登台而失去了工作，这就是赔本的买卖，老百姓也能体谅，也能理解，也觉得不值得。所以，洼下村的人没有人埋怨下乡演员不能吃苦。

洼下村家家主食不好，可是一过冬季，特别是在夏秋季节，饭桌上经常会有营养专家评价最高得没有腿的这道菜——鱼。

“一河水，半河鱼。”到了鱼汛季节，这句话在洼下村，半点都不夸张。夏秋季节，大河里一闹鱼汛，用老百姓的话说叫“出鱼了”，那就是一河水，半河鱼。这时河水中的鱼就象蚂蚁上山一样，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水有多深，鱼层就有多厚，层层叠叠争先恐后逆流而上，你若是站在河水中，那鱼撞得你站不稳脚跟。

洼下村十个家庭中，九家都会有鱼网。有鱼网的人家，又往往不只是一种鱼网。除了常用的手抄网，还会有撒网、大抬网。既是同一种鱼网，也有大小眼之分。出什么鱼，就用什么网。有的人下河捕鱼，同时就带上好几种鱼网，用哪种网合适就用哪种网捕鱼。洼下村的男人，会织网的不在少数。闲暇时间，男人织鱼网也是一项很好的娱乐活动。

用撒网打鱼，一般要在深水区。打鱼的人把网撒出去，网住的都是大鱼。一条鱼重一二斤很常见，一条鱼三四斤也不稀罕。有人把网拉上来，发现网上有一个直径20 多公分大的窟窿。显然，鱼是被网住了，鱼撞破网又逃脱了，这条鱼到底有多大，那就不好说了。凡是爱好打鱼的人，这样的事也是见怪不怪。所以爱好打鱼的人，即会补网，也会织网。出门捕鱼总是要带齐补网的工具，做到有备无患，发现网上被鱼撞出个大窟窿，打鱼人只几分钟的时间，立即就把窟窿补好……

这撒网是个技术活。生活在洼下村的男人如果不会撒网打鱼，那就是一个大缺陷。为了学会撒网，年轻人也很下功夫，月光下，在打麦场上练撒网。说起来听起来好象很可笑，其实，这就是一种好学习、不服输的精神。生活在水村的人必须有这种精神，必须掌握捕鱼这种技能。生活在洼下村的男人，在学捕鱼这个问题上，几乎走着同样的道路：学习是自觉的，没有专门师傅。幼小时会钓鱼，青年时会用手抄网捞鱼，壮年里会撒网捕鱼。这也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会撒网打鱼的人，把网轻轻一抛就是二十多米远，那网口达到最圆最大，就象一张天网落入水中。那不会撒网或是刚学撒网的人，那撒出去的网打不开，有的象刚张开嘴的棉花桃，有的象半个变了型的玫瑰花，《咚》地一声就落入水中。按说，会撒网的人应该打得鱼大，可有时却恰恰相反。特别是在激流中撒网，越是网撒得开，越捉不到大鱼。越是不会撒网的人，他的网没有完全撒开，加快了落水速度，反而将大鱼网住。

这大抬网用在浅水区，一般都在三个人以上才能使用，否则，你就无法抓鱼。不论哪一种类型的网，又分出小眼、中眼和大眼。用大眼网只抓大鱼，因为网眼大，出水速度快，这样才能抓到大鱼。

这手抄网，直径一米大小，再安上一个长木柄，站在岸上，把网伸入水中，就能捞到鱼。使用这种网，先在岸边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水不可以太深，也不可以太浅，太深太浅你都捞不到鱼。最好是水边有一棵大树，借助这棵大树，再用树枝之类的东西，向河中心搭起一米宽的一个小拦河坝。河水受到阻力，在这里就形成一个回流，一个旋窝。那河中的小鱼就会随着水流的速度，在这里做个暂短的停留。你把手抄网放在旋窝中心的河底，过几分钟起一次网，水中的鱼就被你捞上来了。

赶上出鱼的时候，你的手抄网往水里一伸，马上就起网，就会捞到一碗小鱼。你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捞上几十斤鱼，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在同一条河上，在同一岸边，做成同样的回流旋窝，你所捞到的鱼，却未必是同一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