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缘有头（1/2）

汪大石有个儿子叫汪聪，论模样、个头、身段称得起少有的帅小伙儿。可是，人们背后都叫他汪傻子。汪聪没有读过书，睁着两只大眼睛没有见过世面，却是个睁睛瞎，没有受到良好的文化教育，他对事物接受得慢，对问题反应得慢。遇到问题，给别人说一句就明白，给他讲半天也说不清楚。其实，他的心眼很实在，既不会撒谎，也不会骗人。从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在人品上讲，汪聪是个好小伙子。

汪聪长到十五、六岁就有成人那么高。他却从没有走出过洼下村半步。别看他的父亲长年下山西。这下山西是个什么概念，怎么走，他这个当儿子的是一点都不清楚。

汪聪的父亲长年在外，家里地里的活儿，都落在他妈妈古芝一个人的肩上。这古芝生就的一副美女模样，但她那吃苦、卖力气的精神，让好多男人都佩服。汪聪的父亲汪大石，只所以能长年长年出门在外下山西，就是因为家中有一个能干的妻子古芝。汪大石曾不止一次地跟同行们说：“都说女人能顶半边天，我的妻子能顶多半个天，我一年年不在家，家中所有的事，我妻子一个人都能拿得起，放得下，不用我操半点心。”

汪大石真得是从心里佩服自己的妻子。儿子汪聪虽然长了个大高个子，却帮不上妈妈多少忙。有时，妈妈古芝就难免拿他当出气筒。

“你白长了这么个大个子，能吃不能干……”

妈妈古芝干了地里干家里，有时心里的确很窝火。吃着饭，当不住就要埋怨儿子汪聪几句。

这汪聪觉得自己长大了，母亲平白无辜拿着自己出气，心里也不能接受。他把自己的被子打了个卷，背起来就要离家出走。

“我也要下山西，出去找活儿干，我也要自己来养活自己……”

这汪聪带着气，说着话就离开了家。他刚走到村南口，就遇见了邻居大叔。汪聪张口就问到：“大叔，这下山西的路怎么走？”

这大叔抬头一看，汪聪的妈妈正远远地跟在后头，向大叔直摆手。大叔就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位大叔也不笑，很郑重地把手向东一指，又比划着向北拐弯，然后再向西……

在场的其他人都笑了。按这位大叔的指点，汪聪背着铺盖卷，在村外绕着村转了个大圈，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家。

下山西说起来容易，但真正做起来也并不简单。在那个消息闭塞的年代，在那个封闭的地区，既是有活儿干，面对一个陌生人，人家也不会轻易相信你，把活儿交给你。那时靠熟人引见，成为打工找工作的主要方法。地面的交通闭塞，人的大脑比地面的交通更闭塞。

洼下村的风俗，男孩子到了十六、七岁，就有人上门提亲。尤其那些漂亮精干的小伙子，上门提亲的人碰破头。

汪聪已经20岁了，还没有人给上门提亲，在村里就成为老大难，越是这样，就越无人问津。一直下山西的汪大石，开始为儿子娶媳妇操心。

本村的很多姑娘，开始在出嫁问题上走极端：一种是只要能嫁进城市，既便是市郊也行，出县跨省她也毫不在乎，目的就是要远离这个贫穷落后的洼下村。这敢远走高飞的姑娘都是个人物，往往是走一个，会带走好几个。这些敢于走出去的姑娘，都是女中的佼佼者，只是客观环境限制了她们的发展。二是好姑娘不出村，但一定要选择一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小伙子只要能吃苦，能大干，在本乡本土互相有个照应。不看僧面看佛面，遇到啥事都好办。象汪聪这样的小伙子，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本村的姑娘，没有人愿意嫁给他。

农村有着种种风俗，也左右着人们的思想。

游家是村子里的独门独户。游家的掌门人老实巴交。他先生育了五个姑娘。那些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统观念的人，就看不起他。后来，他终于有了个儿子，虽然有了继承人，人丁不旺，仍然是单传，依然受到有些人的冷落。

游家的五朵金花长大了，小模样也不错。游家的掌门人不允许姑娘远嫁，全都嫁到本村。他的择偶条件很明了，很简单：谁家的弟兄们多，他就把女儿嫁给谁。这样一来，游家的五朵金花出嫁后，一下子就给带来几十家亲友团。游家的掌门人感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比过去轻松多了。

春节大团圆，这是传统习俗。下山西的人也要回家过年。汪大石一回到家，妻子古芝就把村里的情况介绍个遍。谁家跟谁家成了儿女亲家，谁家的女儿远走高飞，谁家的儿子带回来个“洋媳妇”……

这个所谓的“洋媳妇”，并非就是外国姑娘。这是对外地姑娘、城市姑娘的统称。每逢这时，汪大石的妻子古芝总会叹口气：“唉，我们的汪聪也长大了，却没有人愿意给上门提亲……”

汪大石明白，给儿子找对象，必须把目光放“远”。想娶个本地姑娘，希望渺茫。他开始在外地做文章。

这下山西的人，并非只有洼下村。河里没鱼市上看。下山西那个地方，也象个联合国，人员也是来自四面八方。有个外乡人，把一个叫大凤的姑娘，介绍给汪大石的儿子汪聪。

介绍人说：这大凤是个好姑娘。因为家穷，早早就出嫁。谁知丈夫是个精神病患者，不晓得男女之事。新婚洞房之夜，他看到自己屋里来了个陌生女子，认为是来抢他的房子，就毫不留情地把这个女人给打跑了。他不允许这个女人再进自己的房间。

这大凤名誉上是出嫁了，实际上还是个黄花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