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玉中冷暖（下）（1/2）

英儿在榻上垫了几只软枕，扶秦卧玉上了榻，又给她盖上绒毯掖好。秦卧玉歪在榻上，披散的头发笼在胸前，看着弟弟意味深长地一笑：“所以说你这个人没有谋算。你娶一个试试，摊上那样的岳母，你一辈子也别想清静。枕珠就不一样了。说得好听，她还有姑母姑父，外祖家又是公主又是公爵的，实际上和无依无靠也差不多。我跟她一向亲近，又愿意提供给她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归宿，到了她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比这更大更好的念想？她经过这几年，气性也该磨尽了，记我的情，受我的恩，还怕不好拿捏？又不是让你成天巴结着她，爱纳几个妾就纳几个，你担心什么。”

秦卧龙听着，表情有些松动。“姐姐深谋远虑，我自愧不如。此事我不便出面，不过听了姐姐的话，我心里是有数的了。万事就交由姐姐替我谋划，该孝敬姐姐的我一分也不会吝啬。”

秦卧玉突然露出疲惫的表情：“用不着你孝敬，别说得我好像专为了图你那两个钱。”她叹了一口气，又道：“我是真心替枕珠担忧的。她的命太不如意了，如果真是一惨到底，倒又好了。遇上贵人怜惜，她还能进官宦人家为妾。凭她做菜的手艺不说一房专宠，多少能留住一点男人的心，一辈子也算是有了依靠。可惜了……她这么不上不下，顾老爷又是最好面子的一个人。娶她这样一个正房，小商小户的正经人家尚且未必乐意，其他还能挑出什么好的？我这个主意，也是为她打算。”她闭上眼睛，挥了挥手：“我累了，你爱上哪玩儿就去哪，我是没精神陪你了。”

人生的苦难分很多种。有些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说不定还能换得旁人掬一把同情的眼泪。有些是不行的。心里觉得再苦，一旦宣之于口，怎么都好像成了自己的错。旁人听得多了，只会觉得这人愚笨无能，贪得无厌，甚至是自作自受。

所以秦卧玉感觉自己非常能理解江云琴故作坚强的原因。她自己也有很多这样不想、不能也不该说出来的苦楚，一颗一颗细小的，水泡似的堆在心里，时不时炸掉一颗，弄得整个人都不是滋味。

她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到秦家，婆婆却并未因此对她假以辞色。尽管公公与小姑小叔还算和善，焉知他们不是做的表面功夫。好在她数月有孕，一举得男，很快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婆婆的态度终于松缓了，最近还愿意将自己的权力分下一部分给她，让她开始学着管家。她毕竟出身商户，从小耳濡目染，别的就算了，管家理财这一项她有足够的自信，总有一天会让严家上下心服口服。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她嫁过去不到三年，丈夫已经纳了两房妾。偶尔到她房中坐一坐，说两句体面又客气的话，问来问去总离不开孩子。她也绝不能因此发火。温良恭俭让，京城里的人就看重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