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1/2）

肖大鹏没有心理准备，忙说：“你太客气了，有什么话，你说。”

闻新说：“你刚刚说，于红旗上了那个山脊就有救了。为什么这么说？”

肖大鹏说：“山脊下边就是个玉石矿。矿上管事的是他的朋友。”

闻新说：“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朋友？”

肖大鹏说：“对。有一回我领着于红旗到这一带侦察，于红旗跟我说，就是这个矿

上有他的一个朋友。他们是一块儿扒火车来缅甸的。但是，那个人不是来革命的。”

闻新说：“那来干什么？你们那时来缅甸，不都是来投缅共的吗？”

肖大鹏说：“是啊，但他不是。于红旗说，他身上有个女孩的照片，他推断可能

他女儿投了缅共，他是来找女儿的。他们一过南卡江就分手了。后来于红旗在一次执

行任务时，和政府军遭遇了，一直被追到了这里。他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相遇。

在那个人的帮助下，于红旗躲过了搜捕。”

闻新说：“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肖大鹏说：“怪就怪在这里，他们来缅甸的路上他没说，他救了于红旗，也没说。”

闻新说：“你见过那个人吗？”

肖大鹏说：“我没见过。当年，那里是缅共和政府军的分界线，据于红旗说，那

个矿主做事为人四方讨巧八面玲珑，救过缅共的人，也帮过政府军，甚至跟老蒋的残

兵也是朋友。有时候不巧，好几方面的人都赶上凑到了一起，矿上也能让这几伙人相

安无事。于红旗说，他那朋友从中周旋，起了挺大作用。所以，于红旗只有跑到那里

才会安全。不然，我们抓他，政府军也不会放过他。”

闻新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于红旗还活着的。”

肖大鹏说：“抓捕于红旗过去几个月，人们发现那个女孩子被人抹了脖子，扔在

了橡胶林里。大家私下里都说肯定是那个首长干的。老婆偷情，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处

死她。这样，他戴了绿帽子自己面子也没好看，就派人下了手。可我知道，那舒娅的

死是于红旗干的。我就知道他还活着了。”

闻新说：“你根据什么断定是于红旗干的呢？”

肖大鹏说：“因为这个人报复心极重。刚到我的连队，我就发现他胸中总有发泄

不完的怒气。在战场上说他敢打敢冲不怕死，不如说他格外凶残。他从不要俘虏，碰

上政府军，不论投降与否，他一律乱枪打死。所以，无论舒娅是主动还是被迫交出于

红旗，于红旗只要有机会，都会报复。一刀切断喉管就是他惯用的手段。”

闻新说：“所以你知道，只要他活着就会找你来算账。”

?

肖大鹏说：“我不怕他来找我，我其实是救了他。只要我跟他说清楚了，他会相

信。我怕的不是他。我打了他那一枪，我就成了中国知青兵眼里最大的混蛋。后来我

们都知道了，本来就是给缅共当了炮灰已经够悲哀的了，却又开枪打了自己的战友兄

弟，这种人还怎么在知青的圈子里混呢？”

闻新：“我知道，这种事，你没法解释，不说，知青放不过你，说出来，首长要

你的命。你扛着这个天大的委屈，一扛就是几十年，实在是难为你了呢。”

肖大鹏说：“那件事过去不久，缅共又发动了滚弄战役。双方尸横遍野，血流成

河。这种征战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刚来时的激情悄悄退却，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缅

共又发动了一场来势凶猛的大清洗运动，全部展开。大批阶级敌人、***被清理

出革命队伍。而这时候，国内的政策又松动了，招工、病退什么的，让许多知青又看

到了另一种希望。于是，他们纷纷又跑回国内。就像当年跨过南卡江一样，只是心理

却大不一样了。而我也脱离了缅共的军队，但我没有回国。改名换姓留在了异国他

乡。”肖大鹏的语调听似平静，却掩盖不了口齿缝中溢出的内心苍凉。

闻新说：“那段历史早就该翻片了。于红旗也不会来找你了。”

肖大鹏说：“我倒不怕他来找我。说清楚了，我们还是战友。”

肖大鹏走后，同事问闻新：“你怎么知道肖大鹏会认为我们是于红旗派来的

杀手？”

闻新说：“我也没能完全确定。但我问过林晓非，舒娅被杀用的是刀还是枪？林

晓非说用的是刀。我就怀疑是于红旗干的，舒娅的死就是出于于红旗的报复。只是人

们都认为于红旗已经被打死了，不可能杀舒娅，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的丈夫，那个缅共

中央首长派人下的手。可要是这样，打个黑枪就把人杀了，用不着这么惨无人道的手

段。能如此残忍下手的，只能是于红旗。于红旗还活着。他能报复舒娅，就能报复肖

大鹏。肖大鹏也会这么想。所以，要了断这件冤仇，肖大鹏就得来。如果一开始我们

就亮明身份，肖大鹏就会敌视我们。虽说，我们在这里没有执法权，但他知道我们会

找这里有执法权的人。他就不会承认自己是当年的肖大鹏，也就不会讲出我们想知道

的情况了。”

同事说：“这趟来曼德勒收获还好？”

闻新说：“比我想象的还好，厘清了许多线索的来龙去脉。特别是肖大鹏说的那

个救起于红旗的人。这个没有姓名的人正好印证了林晓非说的那个人。看来，他们两

个人说的都是同一个人。这是一条新的线索。我还想不明白。但我知道这个人一定

?

和于红旗有着某种联系，甚至至今这种联系也许也没有中断。所以，我必须找到这个

人。肖大鹏说的那个矿在哪里，你知道吗？”

同事说：“知道是知道，只是达高那个地方太大了。那条矿脉连绵几十里地，大

大小小的玉石矿星罗棋布，自从1996年缅甸政府开放了矿产，许多矿都数易其主，

找一个二三十年前的无名氏，可能有些困难。”

闻新说：“再困难也要去。”

同事说：“还是我陪你去，我再跟肖大鹏谈谈，动员他带我们去。”

闻新说：“跟我想到一起了。真好。没你，我在老缅的地盘寸步难行。”

同事笑笑说：“少来。我去北京，你不是也得陪着我吗？客气话就甭说了。你来

一趟也不容易，这里的翡翠首饰比内地便宜不少，一个戒面，一二百块就很好了。你

给太太买一个也讨她欢喜。”

闻新说：“哪里有太太。只是个女朋友。”他想起了杜鹃，送她个翡翠戒指，她一

定喜欢。

同事叫一声：“那就更好了，买个翡翠戒面一二百块，连那钻戒都给你省下了，

至少省你七八千块呢。”

闻新说：“有你真好，我结婚一定请你当经济参谋。现在，咱们回市场，你帮我

参谋，挑个翡翠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