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奚落（一）（1/2）

是月中旬，后宫嫔妃齐聚长信殿给王太后请安。长信殿中央位置，身穿嫣红色深衣外裹深红色半裳的王太后被众人奉承来奉承去，笑得不亦乐乎。此时，赵飞燕与赵合德一左一右姗姗来迟，班恬坐在堂下左边的鹅羽软垫上心平气和，缓缓呼吸着鼻间清新空气。

班恬后面的王容华看不过眼，不由得脸色一转，愤愤不平道：“每次阖宫觐见都是她们来得最迟，太后真该好好管教管教她们两个不懂规矩的下贱坯子！”李平若无其事地甩了甩手上不紧不松捻着的手帕，而后面露机巧道：“她们恃宠生娇，藐视众妃，连太后也不放在眼里，妹妹以为太后不想管教她们吗？只是如今呐今非昔比！陛下宠着她们、护着她们，连皇后娘娘都被她们姐妹想办法弄去长门那样冷清的地方，就咱们这种身份、在宫里那点分量，还是别自不量力说她们姐妹的闲话，免得日后被人家揪住辫子不放，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身穿青黄色三重曲裾的班恬侧耳倾听到后面李平的一番谈话，庄严的脸色下露出淡淡无奈，继而默默叹息道：“但愿上天庇佑，让她这一胎生下个公主，不然咱们以后的日子，可是真要难过起来！”一旁的芳柔神情高远，额头上挂着的一块翡翠吊坠，映射出眼里无穷无尽的担忧。

居高临下的王太后骤然见到赵氏姐妹晃入眼睑，尽管脸上有些不悦，但是顾念着赵飞燕如今是有孕之身，也没有多加追究，又见赵飞燕对着自己毕恭毕敬行过宫礼，又准备转身向各位嫔妃行见面礼，王太后双眼一耷，语气轻缓道：“行了，只是日常小聚，彼此打个照面就行，也没必要向比你微分高的嫔妃，挨个行宫礼！”

身穿淡黄色直裾深衣的赵飞燕听到此话，眉开眼笑道：“嫔妾多谢太后体恤！”

王太后语气不咸不淡道：“孤倒不是体恤你，孤是担心你东南西北各个方向跪来跪去，最后你肚中的孩子再有个什么闪失！”

说话间，赵合德扶将着赵飞燕款款落座，赵飞燕闻言之后，嘻嘻一笑道：“太后宽心，昨日江太医令来把平安脉时，还说嫔妾肚子里的孩子康健得很，还私下告诉嫔妾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男孩！太后不妨想想，日后嫔妾生下一个生龙活虎的皇子，早晚抱来长信殿拜见太后，太后该有多高兴呀！”

班恬与芳柔皆是呆若木鸡，心里却隐隐担心起来；王太后扫了一眼珮儿，珮儿迎面撞见王太后望着自己，不由自主晃了晃眼睛，王太后一边称许，一边留着心眼，缓缓开口道：“要真是皇子自然皆大欢喜，左右宫里正缺个皇子来热闹热闹，可若是个公主，就聊胜于无了；对了，今日午后孤很清闲，珮儿你去永寿殿将江太医令请到长信殿，关于赵美人的胎象，孤有些事情要问一问！”

赵飞燕光滑整洁的脸上显示出些些不安，赵合德小声叮咛道：“姐姐别担心，咱们已经向江太医令申明利害关系；但凡能在宫里生存的人，哪个人不是九面玲珑，心有九窍，江太医令必然不会让咱们失望！”

赵飞燕一边点头，一边挑衅似的瞅向班恬，班恬假装漠不关心一般，左顾右盼却不对着赵飞燕多停一眼。转眼，王太后说有些乏了，便吩咐珮儿送各位嫔妃出殿，班恬跟着芳柔一前一后出来，只听得后面有些滔滔逢迎之人“妹妹听说前两日胶东敬奉了两颗夜明珠，昭阳殿夜里都不用点宫灯来照明！”

赵飞燕一面微笑，一面瞅见班恬施施前行，登时高声炫耀道：“夜明珠而已，昭阳殿库房里早就堆成堆了，原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妹妹若是眼热喜欢，不妨带回去玩两日！”

‘这多难为情，毕竟是陛下赏给妹妹把玩，万一陛下知道......嗯，岂不是苛责姐姐不懂情理？’一旁低阶嫔妃不禁为自己巴结到赵飞燕而沾沾自喜。

赵飞燕浅浅一笑道：“妹妹只管把心放回肚里去，这夜明珠是妹妹借给姐姐玩的，陛下若是问起来，姐姐一定如实回答，相信陛下知道实情之后，不会出言责备姐姐！”那巴结之人原也没指望借到夜明珠，不过是借花献佛，想要巴结巴结赵飞燕，如今巴结上了，又有夜明珠把玩，心里是又惊又喜。

待走到无人之处，芳柔言语犀利道：“你瞧她们姐妹刚才不可一世那样子，好像怀了孕就可以目空一切，谁见到他们，都该低头下跪一般！”

班恬话中有话道：“夏虫不可语冰，古来如是，什么身份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咱们何必与他们计较；那些不堪入耳之话出自他们口中，可见她们也不是什么见识远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