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此生足矣（求收）（1/2）

高耸的城门砰一声合上，再从宫里走出来的男人，已不似入宫前，那般心事重重。两道剑眉之下，薄唇微抿，透着道不明的霸道坚毅。

雪花还是径直地飘着着，绣着梅花的油纸伞面上，扑腾着点点雪花。

一滴，两滴，行走间，润化于水，掉落于伞柄，自伞沿坠落。

落地无声。

仿佛有人不屑江南清晨的蒙蒙水珠，踏着薄雾，缓缓降临。又似水油画上，行来的仙人男君。

朦朦胧胧，映衬着身后那盖雪的群山，以及被雪晕染成一片洁白的皇宫。

朱漆城墙，琉璃瓦顶。赫然掩映在森森白雪里。

干净地似被重新洗刷过。

一如既往笼罩着浓浓黑雾的荆阳帝都，似乎也因雪的净化，变得更加清晰了。

月如笙脚底黑靴踩在厚重的雪面上，便传来一阵咿呀知叫声。

一声挨着一声，如同雪色天空下，发出的交响乐。

落尘走在身畔，替主子月如笙撑着油纸伞，慢慢地行到马车旁。

还未上马，便听得马蹄声声。渐渐逼近时，月如笙方才了悟，那马并非只有一匹。

果不其然，刚要抬帘子，自己那心心念念的夫人突然骑着棕色的马儿停在了城门两丈处，与此相伴的，便是好友郁华世子和陈阳大公子。

夫人所穿的，是一件鲜艳如雪的小棉褂。内罩着一件，轻浅如烟雾般的长裙。裙是淡蓝色，裙腰上坠着几颗银白色的铃铛。

不知为何，她手腕上，也套着铃铛。

看到月如笙时，她便抬起自己挂着银铛的手链，轻轻地朝着夫君所站方向晃了晃，嘴角传出甜美清脆的笑声。

衣广泠挥舞了银铛，又挥起手中的鞭子，“如笙，走，赛马去！”声音朗润地好像远处斜山的鸟雀，充满了幸福之音。

郁华世子和陈阳大公子互相望望，彼此眼中，也无往日所现的失意惆怅，而是充满真心诚意的祝福之意。

月如笙瞟了一眼落尘，踏着雪花，使用轻功跃上了衣广泠所坐的马背。

他手握住了衣广泠那在冷风中冻得发凉的手掌，牵住了那控马的缰绳。

“为何要来？”月如笙的声音很小，像是来自内心深处的困惑之语。

衣广泠转眸，看着月如笙，情难自已地合了合双眼，随即绽放出比烟花还要灿烂的笑意，“因为你在这里！”

很多情话都要比这句话还要美妙，还要柔情，可是如今在月如笙的耳中，这话却比任何时候，听到的话还要重大。

他暖心，会有这样的妻子，于患难处同进退。他幸福，会有这样的妻子，知他心懂他心。

然衣广泠却未曾用旁的语言来表达她内心的激动。她为自己如此聪慧的夫君感到自豪。要知道，荆阳帝都城下，曾有很多无法想象的磨难，压在月如笙的肩头。

而每一次磨难来临之时，他都不想置自己于危险之地，哪怕是已经无力承受，也要试上一试。衣广泠感动，也感恩上天给予的深情。

她从一个不被人在意的女人，变成了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收获了那样一份无法言喻的爱情。

这其中的滋味，这其中的努力，不是谁都能明白的。

此刻，她的夫君，单枪匹马地入到皇宫，去同那位疑心颇重的新皇斗争，怎能不叫人担心？

月如笙的能力，她从不质疑担心。可是，作为一个成了婚的女人，她害怕自己的另一半突然消失无踪，所以在面对任何一个困难时，她总会莫名其妙地想。

夫君会如何，夫君会怎样处理，他……有危险么？

危险可以防范，却不可以预料。就好像连绵雪山里，她所听到的那些话。

蛊、毒不可解除。

她以为自己情深不渝的爱情，可能会因为那从未听过的蛊、毒没落了。

她郁结于心。

仿若一瞬间，劈天盖地，冷水突从头顶灌下，叫她防不胜防。

所以她不愿意赌，因为赌不起。

冬雪纷纷扬扬地下着，飘在月如笙的雪色发丝上。那同出一辙的颜色，似乎也隐在连绵雪山里，汇就成一幅美妙的画。

陈阳大公子拉着马僵，看着前方同乘一骑的郁华世子和月如笙，“喂，岚妹，今日过后，你们打算去哪里？”

“闲呆荆阳，潇洒快活！”衣广泠应了一句，又道，“或者等到来年春天，泛舟游湖，赏美景。”回过脑袋，盯着陈阳大公子，“义兄，你呢？义父何时回来，又何时给你找一位好夫人哪？”

陈阳大公子瞠了衣广泠一眼，满面带笑，“要是有一个像你这么古灵精怪的妹妹陪哥哥我胡闹，就是娶亲又怎么的？”

“哦……”郁华世子也轻轻地瞟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我就要提前祝福你咯。”

陈阳大公子咋乎，“那你呢，郁华，你还要一个人单独守在睿阳候府么？”

“嗯，候府太无聊。”郁华世子脱口而出，“以往便听岚妹说，水城江东不错，现下，我正好有时间去瞧瞧南王殿下当初拜师学艺的地方。”

衣广泠闻言，回头道，“世子也想学箫曲？”

月如笙附和赞扬，“郁华的技艺其实很不错。”

陈阳大公子也露出佩服的笑意，“岚妹，郁华吹得的确好，我听过。”

郁华世子无奈应声，“只可惜，曲高和寡，终究无人相陪？”

月如笙吁了一声，将马停下，毛遂自荐，“只要郁华不嫌弃，我倒是可以抚琴相和。”

衣广泠也不落下风，“他朝有酒他朝醉，世子，届时我也可以舞蹈一场！”

郁华世子大喜，回头看陈阳大公子。

陈阳大公子紧接着说，“哦，哥哥忘了，笛子那器乐，我也会一点儿。”

三人被逗乐。

随之四人哄堂大笑。

寂寂空旷的雪山下，传来一阵悠扬悦耳的笑声。

徐徐地往赛场方向飘去。

身下骏马飞驰过境，如扫草原，策马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