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飞蛾扑火，虽死不悔。（1/2）

秋季的围猎，左晓曦到底还是去了。

不过因为有了上次连吃十几顿烤肉的教训，皇帝陛下这回学聪明了，他将左晓曦和孩子们单独安排在了一个帐篷里，然后将晏跖征和左府的公子们分别安排在了主帐篷周围的帐篷里。

因为这次的围猎地点在康蓟，虽是小个部落却毕竟是第一次正式的出现在这里，少不得明里暗里的展示示力，所以上次缺席了的左叔角这回亲帅了篪虎军护驾，而上次陪着了的二舅舅则回了大本营里坐镇。

能让左晓曦乖巧听话的跟孩子们睡在一个帐篷里，主要是因为同兴的还有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官拜八品的千总——晏玉。

是的，就是左晓曦的大儿子，天天被老将军抱在怀里巡视军营的晏玉。

两岁大的娃娃已经俨然有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原本奶香奶香的小东西经过一年来的军营生活洗礼，无论是眼神还是举止，都有着和年纪分明不相附和的落差。

明明只有两岁，却隐隐的懂得了什么叫做军令如山。虽然心里不乐意和老将军分开，但是一句：这是军令。还是让他乖乖的听话了。

不过好在左晓曦三天两头的往军营跑和孩子联络感情，晏跖征和左叔角白天也大多泡在军营里，所以晏玉也不觉得新环境有多陌生。虽然少了老将军每天捧着他玩，但他很快就发现了新的更好玩的东西——弟弟！

要说血脉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明明这兄弟三个几乎就没怎么接触过对方，却很有默契的被彼此吸引着。

两岁大的晏玉每次都是坐在床边上挡着两个小的，就怕他们一翻身就掉下床。而两个四个月大的小家伙已经学会翻身了，不协调的蹬着小腿却也能面前向前蹿两下。

两个奶包子总会伸出肉肉的小手去抓玉哥儿，玉哥儿也非常好脾气的任由他们把口水抹了他一身都是，也不生气，还动不动就吧唧吧唧的亲一亲两个弟弟，一人一口，不偏不倚。

看着三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左晓曦不禁觉得有些失落……

晏玉这个臭小子，她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把他带回家，最后却让两个不会说话的小的给留下了……

她这个做娘的，很挫败啊！

“娘。”晏玉回过头，瞧见左晓曦正站在门口处看着他们，咧嘴一笑，糯糯的唤了一声。

其实，哪个孩子不亲娘呢？他并不知道他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粘着老将军不放，只是从他有印象开始，他就习惯了呆在老将军的身边，只要看不到老将军就会觉得很不安。可这并不代表他不喜欢自己的娘亲，只是越隔的久了……越不知道要怎么相处，于是愈发依赖老将军了。

左晓曦也不知道儿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两岁的晏玉真的很难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表达情楚。

不过这会儿听见这一声娘，哪还顾得上这些年抢不着儿子的委屈呢？于是大步上前先搂着晏玉吧唧了一口，然后又分别摸了摸两个小奶包子的小脑袋，心都跟着软化了。

“玉哥儿能够分得清两个弟弟谁是谁么？”左晓曦很没良心的将刚翻过身来的临哥儿给掀翻过去，让树哥儿和临哥都维持着爬着的姿势问玉哥儿。

玉哥儿点了点头，伸手指着临哥儿道：“这是三弟。”

左晓曦很诧异，她自己也是分了很久才分清楚这两个家伙的，玉哥儿怎么会这么快就分得清了？

只是左晓曦的问题还没出口，玉哥儿已经开口回答了：“二弟懒……动的少。”

噗……

做为亲娘，左晓曦笑的很不厚道。

确实，临哥儿折腾的频率要比树哥儿高一些，但其实相差的也并不算多。也就是临哥翻身四五次，树哥翻身两三次的比例。两个小奶包子长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观察的格外仔细，是不可能发现这个细微差别的。

可是玉哥儿却能清楚的分清两个弟弟谁是谁，这该说是血缘的神奇，还是玉哥儿心思细腻？

不过无论如何，左晓曦这个做娘的还是很大方的对玉哥儿予以了夸奖，捏了捏玉哥的小脸说：“咱们玉大人果然目光如炬，观察入围，难怪能够称谓年纪最小的千总呢~”

虽然，左晓曦始终觉得这个八品的千总受之有愧，可哪个当娘的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比别人优秀呢？反正现在再怎么有愧也受了，那就容她小小的骄傲一番吧。

玉哥儿其实也并不是很能理解千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大家都这么叫他，所以他只当千总是他的名一个小名儿罢了。所以现在也不害羞，只是嘿嘿的笑着，继续和两个弟弟亲热的玩闹。

相差两岁，却颇有长兄风范呐。

唤来了春风和锦棠在屋里看着三个包子，夏雨和锦绣陪她一起到外边走走。这一走，左晓曦才发现各家皇子都只带了自己的正妃来，比较受倚重的大臣也带了嫡妻和嫡女。

略略有些尴尬，她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她对妾室有偏见的事情整个尚兴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她的喜恶有这么大的影响，以前自己竟从没发现过。

“曦儿姐姐。”遥遥的，安康站在自己的帐篷前边冲着左晓曦挥了挥手。

安康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鸿炎的公主，如今的她只是铁面青龙赤承将军的嫡妻。做为臣妻，她的帐篷是在比较外围的，和左晓曦之间隔着十几个皇子的帐篷，而且她也没有靠近左晓曦帐篷的资格，所以左晓曦不走出来，是看不见她的。

左晓曦侧目看了锦绣一眼，到底还是抬脚往安康身边走了过去。

锦绣抿着唇，低头不语只静静的跟在左晓曦的身边。

她们没有进赤承的帐篷，只是走到一旁的凉棚里坐着聊聊天。夏雨自然是个通透的，便叮嘱了锦绣仔细的伺候着，然后自己退了出去张罗一些水果茶点之类的东西，不留在这里听她们说话。

看到夏雨走了，安康才伸了伸手拉起锦绣的一角说：“锦绣妹妹，过来一起坐吧。”

锦绣始终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疏离说道：“奴婢不敢。”

安康的目光里略带哀求的看着左晓曦，左晓曦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别拘着，坐吧。”

锦绣：“可是……”

左晓曦：“春夏秋冬四个丫头在我面前也惯是如此，我从不将就什么主仆之分，只要你心里有我，这些虚浮的规矩守与不守有什么关系呢？”

锦绣明白左晓曦的意思，鼻子微酸，却也没再推脱，只拉了拉椅子坐在了左晓曦的身边，但始终只坐了三分之一的地方，显得局促又不安，和她当年用一把双刀将竺兰绞成肉泥的杀伐果决大相径庭。

左晓曦见锦绣打定了注意不说话，也不强求，只看似漫不经心的问着安康：“你家赤承将军近来可好啊？”

安康的眼睛悄悄的望向锦绣，缓缓的摇了摇头：“将军近日不好，很不好。时常在兵器库里看着那些刀枪剑戟发呆，一看就是大半天。饭也不按时吃，倒是变得有些贪酒，每三天便有一次酩酊大醉，醉了也不说话，就在院子里练武，一练就是一宿什么时候筋疲力尽了，便直接倒在院子里就睡。现在天热倒也还好，若是到了冬季还这样……哎，看着叫人心疼。”

左晓曦和安康的眼睛一直都是停在锦绣脸上的，果然瞧见她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娥眉微蹙在眉心凝成了一道鸿沟。

左晓曦轻笑道：“他如此这般，你就不管管？”

安康也是无奈：“每回问他，他总说一切都好。什么都憋闷在心里不肯跟我说……我便是想要开导他，都无从下手呀。”

左晓曦：“你便由着他这样下去？”

安康：“他的心药不是我，我实在是力有不逮啊。”

左晓曦稍微停顿了片刻，目光悠悠的投向远处，声音漂浮清淡却透着一丝冷薄：“尚兴许以高官厚禄请来的是赫赫有名的铁面青龙，而不是一个沉迷酗酒不可终日的废物。他若一直如此……尚兴怕是容不下他的。”

左晓曦的话一出口，安康和锦绣都是一惊。

左晓曦的身份太过贵重，当初赤承能够毫无寸功就舔居将军之职也不过就是左晓曦轻飘飘的尊了一句赤承将军而已。而左晓曦今天说出这话来……且不说赤承真的终日酗酒，便是他没有如此，恐怕这仕途也就到此终结了。毕竟，尚兴有一个左叔角坐镇，已经足够威慑四方了。篪虎军旗下响当当的猛将又何止一二？当真是多一个赤承不多，少一个赤承不少，现在的赤承和当初在鸿炎顶梁柱一样不可或缺的份量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安康是个聪慧的，虽然被左晓曦的话吓了一跳，可仔细看了看左晓曦的眼神便心中了然了，于是也配合着左晓曦的话说道：“哎，若是将军再在这样下去，便是朝廷肯养着我们，我们也没脸赖在将军府了。当初是怀着雄心壮志投奔公主而来，若真是这样颓废而去……以后安康也没脸再见公主了。”

按说，锦绣是血影出身，这种弦外之音的话她应该是一点就透的。可此刻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或许是因为左晓曦在她心中的形象过于崇高，高到无法企及，说一不二。所以纵然心里有所怀疑，却不敢冒那万分之一的风险，生怕左晓曦直的就这么将赤承撵走了，断他仕途。

又或许，她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不要懂，不要懂……

看不穿左晓曦和安康的双簧，她便能给自己一个理由和借口接受那个安排。不挣扎，不抗拒，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和心意。

然后，然后……

等赤承振作起来之后，哪怕是叫她以死谢罪，她也甘愿。

这便是女人，再怎么刚硬也逃不出一个情字。

越是冷心冷情，越是渴望温暖。

飞蛾扑火，虽死不悔。

锦绣眼里燃烧着的信念灼热而纯粹，目光灼灼的看着左晓曦，似乎酝酿着勇气以便能够说出心中所想。

左晓曦也不催促她，只静静的坐着等待着锦绣的发言。

良久，久到左晓曦和安康都以为锦绣不会开口了，她才缓缓的说道：“小姐，我……我想向您请一年的假。”

左晓曦：“嗯？”

左晓曦和安康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显得有些诧异，因为她们以为锦绣开口会求左晓曦让她嫁给赤承做侧室，却没想到她开口所求，一年假期？

锦绣的拳头紧紧的攥在袖子低下，她不畏生死，不惧人心，从尸骨堆里爬出来的女子，见过这世上最肮脏龌龊的一切，可她仍是有她的骄傲的。可现在，为了赤承，她便要将她最后的骄傲碾压的粉碎。

锦绣：“我会用一年的时间陪伴在赤承将军身边，辅佐他成为尚兴锋利的剑，坚固的盾，绝计不让小姐对他失望。”

左晓曦眉头微蹙，声音不辨喜怒：“哦，然后呢？”

锦绣：“一年后，我会回到小姐身边……以死谢罪。”

左晓曦眸光微冷，明明和煦的语气却带着凉凉的怒意：“我的丫头，因赤承而戕……你觉得我会如何处置他？”

锦绣一怔，目光突然暗淡了下来，咬着唇，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安康也看出来左晓曦是真的生气了，叹了一口气嗔怪的瞧了锦绣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丫头，怎么遇上一个情字就变得愚钝了呢？刚才只要她开口求左晓曦答应让她嫁给赤承，左晓曦摆明了是会答应的，这个傻丫头啊……

安康：“曦儿姐姐别生气，锦绣她……”

左晓曦：“我并不太喜欢端着主子的架子，但随性不代表我没脾气。”

安康的话被左晓曦打断了，桃花一般的眸子里带着凌厉看着锦绣。锦绣知道左晓曦这是真的生气了，也知道自己说的话让左晓曦伤了心，于是普通一声从椅子上直接滑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若是平时，左晓曦肯定会去扶她，可今天左晓曦却只是冷着一张脸道：“好好想想谁才是你这条命是谁的，想清楚了再起来。”

锦绣：“是。”

左晓曦没再说什么，拂袖而去，连安康都没再理。

安康看着左晓曦走远了的背影，又看着跪在地上不言不语的锦绣，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转身往帐篷走，寻了个跟着赤承一起归顺的将士去将赤承找回来，不然锦绣那丫头……怕是要跪到围猎结束了。

左晓曦还没走到自己的帐篷，夏雨便匆匆的赶了过来。

她端着果盘和茶点回到凉亭的时候便瞧见锦绣跪在地上，左晓曦和安康都已经走远了。她也不敢怠慢，将果盘放下就急急的追了上来，看到黑着脸的左晓曦，先是无奈的叹了口敢，到底还是堆着笑脸凑上前来亲昵的挽着左晓曦的胳膊说道：“这是谁惹了我们家小姐这么生气？跟夏雨说说，夏雨帮小姐出气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