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懂事（2/2）

“是，奴婢明白了。”

陆紫清又道：“骞儿呢？本宫醒过来，一直到现在，还都没有见到过这孩子，他去哪儿了？”

“大皇子这个时辰正在上书房，自从皇上允了大皇子学文习武，大皇子就没有一日懈怠过，这两日皇上又一直陪在娘娘身边，大皇子不敢进来看皇后娘娘，每日却都会在宫门外给皇后娘娘磕头请安呢，这份孝心，实在是难得。说来这大皇子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却能对皇后娘娘如此孝顺，奴婢看着，都觉得很是不易呢。”

“这孩子的孝顺，本宫心里最是清楚不过了。只可惜……唉，不得皇上喜欢，皇上之前在前朝应承过要封骞儿做亲王，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行册封礼。”

陆紫清想起景骞，也觉得心口暖融融的，那孩子也算是自己亲手养大的，是自己亲自给他开蒙，教他如何握笔，如何认字。景骞这么多年也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多少次凄苦无依的时候，陆紫清都能在景骞的身上找到一丝温暖，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

“他喜欢读书，但也不要让他学的太累了，你记得去告诉红砂，平日里多看着大皇子一些，别叫他熬夜，他身子底本就不算太好，可不能累着。等大皇子下了学，就叫他过来，陪本宫用午膳。”

“是，奴婢这就过去，大皇子若知道皇后娘娘醒了，也定然会很欢喜。”

待到殿内再无旁人时，陆紫清目光也跟着沉静了下来，手撑着床榻，下了地，趿着鞋走到了了妆镜前，打开首饰匣里的暗格，拿出了一个明黄色的绢布来，仔细看了看。

陆紫清手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在琴里发现的那道密旨，只是却不是立恭亲王景越的，而是立皇太孙景骞的！

陆紫清那日听过临安候的话，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己手中这道圣旨，当年先帝给外祖父的那道盖着假印的密旨没有了，这道真的遗旨却几经辗转到了她的手中。或许，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不知若是景澜知道了，该是何种表情？

陆紫清又将遗旨妥当的放了回去，重新回到榻上，扯开了身前的衣服，就见到了一道道刚刚结痂的伤口，流香的鞭法确实很好，只伤皮不伤肉，将她的皮肤抽出一道道血印来，彻底掩盖住了那夜她与景越欢好的痕迹。只是就算没有那些吻痕，陆紫清也觉得景越似是就在她身边一般。每每也只有想到景越，陆紫清才会安下心来。

喜欢么？直到那夜因为误会而对景澜发了次脾气，陆紫清才明白，自己心里，是有多在乎景越，只是这份感情一直都被她刻意压制住了，所以才会连她自己也不轻楚，不仅苦了景越，更是苦了自己。

陆紫清又睡了一会儿，直到正午景骞回来时，才在他的请安中醒过了身来。景骞如今已经有八岁了，个子长了不少，人也壮实了不少，这副精神的样子，看的陆紫清很是欣慰。陆紫清忙招了招手道：“骞儿快起来，来母后这里，让母后好好看看。”

景骞的长相，细看之下，就会觉得与景越有几分相像，大概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的原因，却叫陆紫清更是喜爱了几分。

“骞儿学的累不累？”

景骞摇头，站在陆紫清的榻边笑道：“骞儿不累，劳母后挂心了，倒是母后，您身体有没有好些？”

陆紫清知道景骞是担心自己，这孩子自小就很是懂事，知道景澜不喜欢他，就从来不会在景澜来凤仪宫的时候过来陆紫清这里，生怕给陆紫清添了麻烦。陆紫清平日里对他再好，他对凤仪宫里的宫人也都是和颜悦色的，没有半点儿皇子的娇矜之气，所有的宫人都对他喜欢的紧。

但就是因为他太会看人脸色，陆紫清也更是心疼他几分。

“骞儿怕是饿了吧，陈姑姑，快传膳吧，本宫陪着大皇子一同用膳。”

陈姑姑见陆紫清难得的好兴致，便也下去吩咐宫人抬了张桌子来，将午膳都摆在了陆紫清的榻边。

陆紫清正在养伤，又孕吐的厉害，因而陈姑姑只给她准备了些清淡的粥，却是给景骞端了许多好吃的上来。陆紫清由司梅扶着坐了起来，执筷给景骞布菜，挑了些他平日里爱吃的放在了他的碗里道：“骞儿快吃吧，这些都是母后吩咐小厨房，按着你的口味做的，快来尝尝。”

景骞却觉得不妥，他看着陆紫清面前清清淡淡的粥，又看了眼自己身前的菜，只觉得这样是对陆紫清的不敬，便皱着一张小脸吩咐道：“劳烦陈姑姑把这些荤菜都撤了吧。”

陆紫清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以为是不合景骞的口味，刚要叫陈姑姑换些过来，就听见景骞开口道：“儿臣知道母后现在味口不好，儿臣帮不上母后什么忙，就陪着母后吃些清淡的。母后和您肚子里的小皇弟才是最紧要的，还请母后不要太在意儿臣。”

景骞也是看陆紫清当初怀了景婳的时候，只要见到荤腥就会呕吐不止，这才叫陈姑姑把菜都撤了下去。他知道陆紫清有了身孕，自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要学着体谅母后，照顾母后，就算帮不上什么大忙也不能叫母后不舒服。

陆紫清明白了景骞的意思，笑容都跟着暖了几分。这孩子年纪也不大，就如此孝顺，实在是难能可贵。

“你不必在意母后的，母后的身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虚弱？”

景骞最后还是执意叫陈姑姑将荤菜给撤了，陪着陆紫清喝粥，一顿午膳，两人用的其乐融融。陆紫清想着他去上书房学习的事，不由多问了两句道：“在上书房里，先生教的东西，可都能听得懂？跟你一起学的，还都有谁？”

景骞终究还有些孩子心性，很喜欢与陆紫清说他在外面的事情，陆紫清一问，他的眼睛都跟着亮了几分道：“先生教的东西，很多都是母后给儿臣讲过的，儿臣倒觉得，先生教的，不如母后教的好。跟儿臣一起学习的，也只有安亲王府的两个小公子。”

“都是母后教过的？”陆紫清愣了片刻，她以前为了防范景澜有朝一日对景骞动了杀心，交给景骞的东西都是些礼教，重在让他识文断字，本以为他去了上书房，先生会教些别的，却不想，竟还是这些！显然，景澜并不想让景骞接触到朝政，只想把他养成一个闲散的王爷。

陆紫清心思微动，问着景骞道：“那骞儿想不想跟着母后学一些新的东西？”

陆紫清是林相亲手教养大的，对陆紫清，林相把该教的不该教的，都教了一遍，陆紫清有自信，她教的绝不会比上书房的先生差，怎么说，林相也是两代帝王的帝师。

景骞有些迷惑，不明白陆紫清是想叫他学些什么，但他对陆紫清有种发自心底的信任，这宫里，对他最好的就是陆紫清，也只有陆紫清，是不会害他的“儿臣全听母后的。”

此时殿内都是陆紫清的心腹，陆紫清也放心的叮嘱道：“母后教给骞儿的东西，骞儿万不可叫旁人知道，包括上书房的先生还有你的父皇，在任何人面前，都要装傻，懂了么？”

景骞迷茫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的是，陆紫清要教他的东西与以往有多大的不同。那是打开他通往前朝之路的一把钥匙，叫他不再被困在这深宫之中，做一个只会玩乐的废物。却也是陆紫清教的这些东西，再一次打破了他平静如水的生活，几度被推倒了众人面前，让他见识到了人内心身处的阴暗和贪婪。

“儿臣明白了，母后放心，儿臣不会叫别人知道的。”

陆紫清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想着，景骞终归是个男儿，该有些血性和报复，如此平庸的活在这深宫里，对他太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