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迷糊（2/2）

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苏凝儿的内心难以平息，过了不久，苏云遮提了几壶酒上山，因苏凝儿在酒里下了曼陀罗散，苏云遮喝下几杯就醉倒了。

今夜月清花明，苏凝儿趁着有几分朦胧的醉意，便独自一人前往密林深处，她躺在树梢之上睡了，月光静静地流淌在她的玉色雪颜上，她就像流浪红尘的仙子，禁不起清风明月的纷扰。

一袭紫袍的男子落在她身旁，黑夜似乎掩盖不了他一身无与伦比的星尘，他拿着一帖锦帕轻轻拭去了她眉角的汗珠。

苏凝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眼前的人披着一身星尘，宛如天上谪仙，她似乎又将他看错了，以为他是老师树锦，她抬手扯住了他的衣袖，迷蒙的眉眼仿佛在撒娇，“老师，你死了之后，就变成了天上的神仙吗？”

“我说了我并非你的老师，你为何又将我错认了？”紫袍男子淡淡地道。

苏凝儿烟眉轻蹙，“书上说的仙凡之别竟是这么个意思啊，老师，你教会了我所有，却没有教会我如何忘了你，你说你是天上的一颗星，我信了，可我认不出那个是你的时候，我便慌了。老师，今夜你就不要回天上去了，陪在我身边可好？”

她的眼神温柔得如梦中扬起的轻纱，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她的眼神而沉沦半生，可惜，她惯用的伎俩，他早已看穿了。

“也不知你的老师是何等风采的人物，竟让你如此念念不忘，我与他有几分相似是幸还是不幸？”紫袍男子轻声问她。

“于你而言，是不幸的，于我而言，是幸的，我醒着时如同醉了，我醉了时才是最清醒的，我知道这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天亮梦醒后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可是老师，我已经回不去了，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我能拥有的恐怕就只有梦了。”苏凝儿醉眼朦胧的看着天上的明月，虽然光华依旧，但寒意重重。

她靠近紫袍男子的身边，肆无忌惮地枕在了他的肩头，“老师，从前我就爱听你抚琴，可惜此地无琴，不然我就可以大饱耳福了。”

“既然是梦，那什么都可以得到成全，你要听琴，我为你抚上一曲就是了。”紫袍男子手一挥，琴便落在了他的手里，玉指抚上琴弦，潺潺之音如流水。

他弹的正是《高山流水》，只是老师的琴声偏于温雅，而他的琴声偏于清泠，终究不是同一人，连琴韵都凑不到一处去。

他的的确确不是老师！苏凝儿的心头不免涌上了阵阵失落，他的琴声虽美，可惜不是她想听的，勉强听他弹了上阙，下阙却再也挤不出半份兴致来了。

她这一觉睡得有些死，竟不知那人是何时离开的，醒来时脑袋一片混沌，只觉得阳光刺眼得很，又因她起身过急，身子一时失控滑下了树。

然而这一摔，她竟然不偏不倚地掉进了一个人的怀中，苏凝儿惊怔地抬起头，见他面色寒沉，难不成她动了他老相好的破事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

苏凝儿的小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她跳出了云烨的怀抱，立在树下，浑身都披上了一层霜，“云烨，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话，原本是我要问你的。醒来时不见你的踪影，我以为你又如何了，苦苦将寒风寺寻了个遍，不曾想，你在林中醉得一塌糊涂，顺道还做了一场风花雪月的美梦，此刻，你可是彻底清醒过来了？”云烨平静无奇的打量着她，可是他的脸上越是平静，他的眼神就越可怕。

苏凝儿冷冷一哼，“云烨，我的事，何时轮得上你来管了？过去，你也是袖手旁观地过，现在你又何须装模作样，难道你一次次地算计我还不够吗？难道我弱你一分便要被你践踏一世吗？这天下的女子，也许谁都想成为你手心的棋子，可是我一点也不想！欠你的，我还了，我与你，到此为止！”

苏凝儿说完，甩袖而去，香铃从林中绕出，拉住了她，“小姐，你不能这样伤云世子的心，他为了找小姐，几乎一夜未宿，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怕惊了你的好梦一声不吭地站在树下守了你一夜……”

苏凝儿顿住脚步，冷冷说道：“够了，他要作践自己，还能赖我不成！他待我好，我就一定要待他好么？若人人都这么想，本小姐还能活得下去吗？”

看她走得头也不回，香铃不禁摇了摇头，她转身来，小心翼翼地道：“云世子，小姐喝多了酒说话难免会难听一些，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林下树影斑驳，在他的脚边凝成了霜，香铃浑身颤了一颤，说话更加没了底气，“云世子若是无事，香铃要去小姐身边服伺了。”

他就知道，她会怨他的，若是他换做是她又何尝不怨呢？只不过，师父的遗训，他又如何敢逆？他稍长她几岁，是看着她出生的，她受人百般刁难时，什么都做不得的他也只能挥金买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