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要你一辈子用你的血去祭奠她（1/1）

楚潇潇从未想过，自己竟被他厌恶到这般境地。

望着手腕处几道暗红的旧疤痕，昨天又添了一道新伤，如今，怕是再不能抚琴舞剑了。她忽然开始苦笑，自己种的恶果，就该自己承受不是吗？粗略的包扎好伤口，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发髻，楚潇潇拿起案上的笔，颤抖着写下两个字：和离。一滴清泪顺着她清瘦苍白的脸颊流下，滴落，在纸张上绽开出墨黑的花。

再爱他，也该放手了。

已经六年了。六年，却漫长的仿佛没有尽头。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到现在的，因为愧疚也好，自责也好，苟且活着也罢，她都已经习惯了。轻轻抚摸自己手腕上像一条条巨虫一般丑陋的伤疤，她心中又生出一阵苦涩。这一道道伤疤，每一道都是他充满怨恨的诅咒，伤疤越多，他对自己的怨恨就越深。可这并非她的初衷，她以为，她只要爱他、追求她，终有一天，他也会爱上自己的！可是，在她嫁进王爷府的那一刻，所有的期望便全部破灭了。

“云影，去把王爷请来罢，就跟他说，我有重要的事要说，就这一次，让他必务必要来。”一旁的丫鬟领了话进来.“回世子妃，云影早已经不在了，现在是奴婢画眉伺候您”。楚潇潇心里突然抽痛，她忘了，云影已经被世子在三年前赐死了，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连云影也没能保住。楚潇潇闭了眼，摸索着腰间的玉佩，摘下来不舍的来回抚摸，最后狠心摔在地上，随即捡起，放在画眉手里，道：“把这个拿给世子，他自然会来”。丫鬟领了命退出去，楚潇潇看着地上残留的玉佩碎片，她以前是如何的宝贝它，现在竟要亲手毁了它来换见他一面。这玉佩原本是一对，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嫁妆，母亲和父亲一直随身佩戴，如今传给了她。这对玉佩，一个通体透明呈朱红色，在自己对苏尤璟表明心意时送给了他。另一个呈翠绿色，自己留着。母亲曾说，得此玉者，定能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那时的自己大胆求爱，将母亲说的话悉数都说给了尤璟听，因为当时自己太过欢喜，也因自己已经和尤璟定了亲事，所以并不觉得羞愧，也就没有察觉到，那时的尤璟看自己的眼神，除了厌恶，并没有半点欣喜。临走时，还叮嘱他，大婚之夜，一定要佩戴上这个玉佩。“我想和你白头偕老......”。说完，竟因为害羞跑开了。“我想和你白头偕老......我想和你白头偕老......”楚潇潇反复呢喃自己曾经说过的这句话，那时的自己，实在太过任性了。

今天，为了在走之前不那么落魄，楚潇潇特意换上一身淡黄的轻纱罗裙，这样，会衬得她的脸色好看些。“哐”的一声，房门被踹开，果然，他来了，带着一如既往的盛怒的表情，这是他每次见她的方式，屋子里的东西，已经被他损坏得差不多了。如果表情可以杀人，自己怕是早已死过千遍万遍了。苏尤璟一把踢翻了圆凳，上来狠狠拽住楚潇潇的衣领将她摔在床沿上，顺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楚潇潇似乎听到了自己下颔要被捏碎的声音，呵呵，他还是那般的厌恶自己。“楚潇潇，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拿着这破玉佩找我，究竟有何重要之事？你还嫌我不够讨厌你吗？你就不能像门外的狗一样低三下四苟活着吗？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招惹我？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性，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我不会杀了你去祭祀清儿的亡魂。”望着苏尤璟暴怒的脸，楚潇潇心里没有比这一刻更悲凉的时候，她闭了闭眼，不让眼泪再留下来，她这一生，在他面前，流的眼泪已经够多了。“不会了，尤璟。不会了”。听到她突然开口，苏尤璟有些愣住，但只是一刹那，又恢复原来冷漠愤怒的表情。可他的内心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翻涌，他似乎预料到将要发生什么的事，但苏尤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她面前生出这种异样的心情，这让他情绪更加暴躁。松了手上的力道，问道：“不会什么？嗯？”。“尤璟，对不起。不会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不要再彼此折磨了，对于婉清的死，还有她的孩子，还有你，我犯下的错，我会承担，但这三年，已经够了，我也失去了我的孩子，我也因此付出了代价，不是吗？难道你就一点点也不心痛吗”，这是她这没久以来第一次这样问他，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在他眼里，她说话一直是那样的卑微，完全没了以前丞相府三小姐的影子。楚潇潇望着他，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到除了愤怒以外哪怕一点点怜爱的也好。而此时的苏尤璟，听到她说的这番话，身体的某个位置突然一抽一抽的疼痛，他是开始怜悯她了吗？不，他恨不得她死，怎么还会怜悯她。苏尤璟甩掉刚才的情绪，干笑着说道:“心痛？我为什么要心痛？你处心积虑生下孩子来当做你得到我的筹码，他就是个工具而已，我的孩子，只能是婉清的，你算什么！？这孩子的命，能抵过清儿一根头发吗？”楚潇潇知道他不会承认，但也没有料想，尤璟连他们之间的骨肉都是那么不屑一顾，那么，今天的决定，是最好的结局了。“这孩子是不是我处心积虑得来的你比我更清楚。也好。总归你不爱他，即使是你亲手送了孩子的命，也不会内疚，这样最好，呵呵”。楚潇潇苦笑两声，因为长久的病痛折磨，加上日日忧思过度，她的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别说抚琴舞剑，现在就连站立起来都是勉强支撑，可她不想让他看见这样的自己，这只会增加他对自己的厌恶。咬着牙忍着疼痛，楚潇潇走到案前拿起已写好的和离书，这和离是自己提出的，之所以不写休书，是怕父亲与他因此对立，而如果是自己提出的，父亲就是再怒，也是无法了。尤璟看着她一步步走到案前，案上的杏花就如同她的人一般早已枯瘦无光，什么时候她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了？他眯起双眼，神色凝重，这个女人最擅长装柔弱，可看到她在极力掩饰自己身体的不适时，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武断，她是不是......真的病了。想到这，苏尤璟又是一阵怒火中生，为什么在她面前，自己总会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真是可笑，他是在担心这个新狠毒辣的女人吗？该死！在他眼里，她不是一直生命里比任何人都旺盛的么？一定是她装可怜，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尤璟心里对自己笃定道。然而看到她递过来的东西时，没等楚潇潇开口，他顿时怒火四起，想都不想抢先一步将东西撕成两半，怒目圆睁的对她说：“想一走了之？那清儿的命谁来抵？欠下的债谁来还？你以为你想解脱就能解脱吗？和离？楚潇潇，你不但阴险毒辣，原来还是个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的女人啊，怎么？因为自己是丞相千金，想出了这个门再去外面勾搭个男人对吧？当初对我就是死缠烂打，最后还不择手段嫁进我王爷府，害死了清儿和示儿，现在你想离开这里？别再痴心妄想了，我不会放你走，我要你这辈子都飞不出王爷府，我要你一辈子守在清儿的牌位前用你的血去祭奠她——直到你死。”苏尤璟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语气，说罢，摔门而去。他终究是恨极了自己，现在就连把自己对他爱都变得那么不堪，不择手段，死缠烂打，嫁给他六年，竟换来这样的结局。看他离去的背影，楚潇潇已经死心了。死？其实很早就想过，可是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新的小生命，自己已经失去过一次，怎么再这样没有人性的夺去这个生命？一阵晕眩，楚潇潇终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