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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弥散在亲情中的体谅(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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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青春,那就必然会疼痛,“疼痛”,是青春的羁绊,无所谓怜悯,无所谓同情,只有**裸的痛,和**裸地呻吟,它有专属它的不言而喻,和专属它的剑拔弩张,它霸道,它骄纵,它蛮横无理到挥着巴掌甩你耳光,你捂着脸喊痛,“痛”,切肤的疼痛,痛得莫名其妙,痛得毫无道理,可这痛,却比镜花水月真实。

摘自竺寸金的心情随笔——《半路青春》

“所以,你就这么让她阿爹给揍啦?”寸草一个骨碌从木床上翻坐起来,霎时间睡意全无。“也没多大的事儿,”我把手抱到脑袋后头,靠在靠背上挺没所谓地说:“就是蹭破点儿皮。”“不能够!”窗帘拉的很严实,他的眼睛亮得像灯笼,亮堂堂地盯着我半边浮肿的脸看了好久。“瞅瞅,都青了。”“他揪心地这么说着,有些故弄玄虚。”哟,“我哭笑不得地问他:”大半夜的,你看得见呀。“”我看得见!“他对着我的耳朵嚷嚷:”我就看得见!“我把被子提起来一些,环到了他身上。”睡吧。“我说:”天都快亮了。“”天早就该亮了!“寸草摸黑扭开了床前的台灯,微弱的光线像是在暮色中搁浅了,带着绝望的喘息弥漫到了空气中。”感情你折腾了这大半宿是挨揍去了,泌农这老匹夫,也太猖狂了!“寸草嘴里闲不下的嘟囔,起身就往门外走。”回来!“我喊住他:”你去哪儿?“”去哪儿?我找蜜豆她爹去!“”站住!“我拽住他:”不许去。“”不许,凭什么不许啊,挨打了不该讨个公道啊。“”总之,你就是不许去。“”不能够!“”撒手,你也忒怂了你!“他死命地往门外窜,力气大得像头牛。”吵吵什么呢?“就在我快拽不住他的时候,阿爸出现了,他背着个大大的包袱,像是要远行的样子。”阿爹,你来得正好。“寸草把我拽到阿爸跟前,指着我淤青的脸说:”瞅瞅,让蜜豆他爹给揍的!这老小子,也忒淘气了!“寸草插着腰,跟个吃了亏的老太太似的,不住地数落泌农叔的不是,什么做人不地道啊,揍人没天理啊,这该数落的,不该数落的,都被他给数落了个遍。阿爸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指头戳到了他脑门上:”他再怎么不是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老去招惹人家的闺女,人家至于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吗?好好反省吧你!“寸草捂着头哼哼,看起来很没所谓,但也很知趣儿地没再顶嘴。阿爸也没什么火气了,指着门口的两个袋子对我说:”走,替阿爸把这些都搬车上去。“”我也去。“寸草跳过来就去提地上的袋子,可是手好没碰到提手,就被阿爸呵斥开了。”去什么去,尽帮倒忙!老老实实在屋里呆着吧!“袋子里装的全是轻飘飘的馒头,但我提着的,却是无比沉甸甸的心情。我扭头向后张望,发现寸草脸上竟然闪过了一丝失落,快得像流星,嗖地一下飞过去。”干活麻利点哟!“发现我在看他,他便很没所谓地朝我耸耸肩,然后嬉笑着挥手,把门关上了。我知道,这门后头关着的,不仅是失望,更是脆弱,他是一个要强的孩子,是那么地渴望肯定,谁都不会愿意把所有的眼泪都留给自己,因为所谓的坚强,真的,只是逞强。那是一辆破旧的三轮车,破败到只剩俩轱辘不分方向的在原地瞎转悠,车头摇摇欲坠的铜铃就跟菜市场的臭咸鱼似的,暴晒在烈日下,不时地还会发出一两声嘶哑的叫,轮胎也干瘪得像泄了气的皮球,四仰八叉的横在弄堂的一角,车体周围早被岁月摧残的不像样了,放眼望去,一片锈迹斑斑的狼藉,黄昏带着暗淡的光踱入弄堂,颓圮的围墙犹如被嵌入了金砖,打骨子里透着怀旧的色调,喧器的街道热闹依旧,狭小弄堂里的铜铃声缥缈的回荡开来,仿佛在说——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摘自竺寸金的心情随笔——《街车物语》

三轮车就停在后院儿的空地上,我从厨房的近道穿了过去,把两袋儿馒头扎扎实实地捆到了龙头上。算起来,这车也陪了我阿爸好几十年了,论起辈分,它可是老资格了,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它就已经活跃在十里坡的各个角落,风里来雨里去了。它是阿爸的老伙计,阿爸上哪儿都得带着它。”不怕风雨。“阿爸常说:”就怕风雨不同舟。“对阿爸而言,这就是能和他风雨同舟的拍档,可是而今它老了,旧旧的轱辘上滚满了洗不掉的泥泞,这大约就是岁月存在的证据,它真实,从不欺骗,时时刻刻警醒着老去的人,不要拿青春的回忆当晚餐。年迈了,总要面对现实,阿爸走不动了,哪怕蹬着三轮,也只能沿着时光的老去缓慢而行。不过所幸,老去,不见得就会窒息,它仅仅象征着一种死气的破败,就像是残阳下踟蹰的剪影一般,活得苟延残喘。所以说,活着,总是急不得的,就好比这么两大袋子的馒头,你不可能奢望一口气,就吃成个大胖子撑死。天像是一锅晾凉的海鲜,蓝得有些冷。而此刻泄气的车轱辘也干瘪瘪地耷拉到地上,仰着头,眼巴巴地望着龙头上挂着的热馒头,一副没吃饱的样子。”阿爸“我拍了拍手上的面灰,笑着问他:”带这么多吃的,是要出远门儿吗?“阿爸拔开了车轮儿上的气孔,朝里费劲儿地打着气,大约是太过专注,他并没有听到我说话。我笑着摇头,拿过他手上的气筒,笑着说:”我来吧。“”得咧。“阿爸擦着满头的汗,开心地赞叹:”养儿子就是好,肯干活呢。“”寸草也肯干活呀。“我说:”是您一直不肯给他机会。“”哼。“阿爸摘下头上的帽子煽起了风,不知是气得还是热的,我总感觉有种要越扇越热的势头。果然,他把帽子狠狠地甩到了车前头的篮子里,愤愤然地数落道:”那小子,娇气,书也不好好读,骂他两句,还敢顶嘴,任性地像个女娃!“车肚子里的气算是打完了,我搁下气筒,走到阿爸身边。我知道,他心里的气可比那车肚子里的多多啦,愤怒,恼怒,这一股股的气全是憋屈,把他撑得胀得慌,为了他,也为了寸草,我必须想法子平息。热气如火如荼地蔓延着,我拾起篮子里的帽子,替他戴回到头上。”您别这么说他,“我劝慰道:”要知道,寸有所长,寸有所短,寸草就喜欢看些小故事,小说什么的,我觉得,您应该让他看,以后当个小说家也是不错的。“”瞎说!“他呵斥道:”田里人,就得种地,插秧,面朝黄土背朝天!写小说?!那都是文学家干得事儿,他就是一不懂事儿的山娃子,哪儿能挑得起这么大的梁子?“”这不是挑不挑得起的问题,是敢不敢挑的问题,一碗水都还有端平的时候,更何况是挑梁子?“木桩子秃顶了,九丈远的高空中,黄黄的叶子穿着粗糙的马甲招摇过市。我紧握着他和树皮一样粗糙的手,动容地说:”您要做的,就是放手,我有预感,他挑得起这梁子。“慢慢地,他的手从我的手中抽了出去,像是某种妥协,又像是某种成全,他的手就这么低垂着,我看到五座坚韧的大山轰然倒下。”罢了,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他扭头看着寸草的小屋,无奈地摆摆手:”由他去吧。“小屋原本亮着的灯忽然暗了,我知道,这不是风吹灭了灯,而是灯吹灭了风中的绝望,从此,他的黑屋子里再不需要点灯,因为他的天,算是彻底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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