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耳闻（1/2）

p>　　两天之后，上午九点来钟，在秀芳的家里，秀芳的婆婆在厅堂里逗着小孙子智敏玩耍，玩得正开心的时候。00小说 00xs.com突然一个身上穿着破烂衣衫，背上背着一个包袱，包袱里只是一床没有包裹布的黑黑的破棉絮，头上一头蓬乱的长发，脸上满脸长长的胡子，一脸胡子拉叉的，全身都是脏兮兮的黑不溜秋的男人，手里提着个烂背包跑进屋里来了，吓得智敏“哇、哇、哇”大声怪叫，婆婆先前以为窜进来一个叫化子，正想撵他出去，但是她站近来仔细看了半晌之后才认出原来是自己的儿子。

“妈妈。”竹生把包往地上一丢，失声痛哭起来。

“啊，是你回来啦，快别哭啦，吓坏了孩子怎么得了。这可是你的宝贝呀，秀芳给他取名叫智敏。”

“那秀芳她呢？”

“她到店里上班去了，你是怎么回来的呀？”

“妈妈，我提前释放了。”他给娘讲明了提前释放的原因后说：“这是临时做出的决定，没有事先通知你，使你受惊了。”

“好、好、好，你回来就好，总算把你盼回来了。”她赶紧把刚刚才学会走路，走路还很不稳的智敏拉过来给竹生抱：“叫爸爸，快叫爸爸。”竹生双手来接他，可是智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爸爸，又看见他胡子拉叉吓得人死，早被他吓得大哭起来，一双小手拼命地扒开他。

“孩子太小，还不认得爸爸，不要急，慢慢就会认得。你莫吓坏了他。还是我来抱吧。”竹生娘就把智敏抢了过去，劝了一会儿，智敏才哭累了，并且睡着了。竹生娘放下智敏立即跑到厨房里发着了火，把留到晚上给媳妇做菜用的肉细细地切，并且敲了四个鸡蛋，做了一碗肉片鸡蛋汤。

“快吃，快吃，饿坏了吧。吃完了，锅里还有饭，吃饱后你赶紧去理个发，然后去洗个澡，换套像样的衣服。你看你这个样子还像人吗？还不赶快打扮，打扮，等会儿秀芳下班回来，你站在她身边也叫人家怎么看得上眼。

“唉，你还把这些脏东西拿回来做什么，赶快丢到垃圾箱里去吧。谢天谢地，只要人回来就行啦。唉，你现在还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我又不晓得你这么早回来，搞得我手忙脚乱。智敏现在睡着了，你在家里好好看着他，我赶快进城里去替你买套衣服来，再买点菜回来，等晚上秀芳回来后，我们要妈好庆贺我们一家人又团圆啦。”于是竹生娘抓起竹生丢在地上的乌黑的包袱和破烂的提包走下楼，丢进垃圾箱里。然后就向城里走去。

在进城的路上，竹生娘想：“顺便去秀芳店里告诉秀芳，也让她也高兴、高兴。”

再说这天中午十一点钟，秀芳在店里正忙于接待顾客。这时她婆婆手里提个篮子，兴奋得满面通红，眼眶里好像呛满着泪花，她直接窜进柜台里来。

“秀芳，我告诉你一个特大喜讯，竹生今日回家来了，你下班后早点回家来看看他。”婆婆气喘吁吁地对她说。

“啊，他回来啦，他是回来探亲吗？”秀芳问。

“不是，是释放回来的。”

“他不是还有半年才满刑吗？”

“唉，他劳动表现得好，所长可怜他只是因别人的事，冤枉坐了几年牢，又没犯什么重要的大罪，所以决定提前半年释放他。”

“哦，妈妈，陈老板进货去了，没人看店，你先回去吧，我晚上早点回去就是啦。”

“那你晚上早点回来啊，我先走了。”她婆婆急忙走了。

婆婆走后秀芳再也没心思卖布了，她想：“竹生回来后我该怎么办呢？目前不晓得陈老板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我有什么理由跟竹生离婚呢？看来要和陈老板结合也只是一场梦。”这一系列问题搞得她心烦意乱，于是她干脆五点来钟就上了店门，急忙赶回家里去。

再说竹生娘急忙赶到城里，通知了秀芳后，就在货摊上帮竹生买了件乳白色乔其纱衬衫，一条全毛凡立丁西式裤子，两件兰条子背心，两双丝光袜子，一双汽车轮胎做底的牛皮凉鞋等，又到菜市场里买了鱼，肉，烧鸡，烤鸭，火腿等一大篮新鲜蔬菜。她提着这篮子东西走了十五里路回到家。她已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天气又热，人又比较肥胖，到家后虽已累得大汗淋淋，但她心里高兴劲儿那是无法形容的。

再说竹生因长时间严重缺泛营养，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精神委糜不振。他确实饿坏了，娘端给他的肉片蛋汤，如狼似虎三口两口就喝光了，还吃了一大碗饭。饭后他下楼来在屋后的理发摊子上理过发，然后跳入池塘里洗了个澡，换了身洁静衣服，就又想起他那班结拜兄弟，于是他就在楼下底层养路队的会议室（兼误乐室）及办公室里去寻找他们。可惜办公室和误乐室里只有吴明刚一个人，其他的兄弟都出工去了。他便拉着吴明刚上到三楼自己的家里来玩。

“竹生，我真被你老婆累死了，她还没回来吧。”明刚与竹生一进家门就谈起秀芳的事来。

“我九点多钟才到的家，还没见到她。”竹生说。

“哎呀呀，你见了她一定会惊喜万分。秀芳这一年完全变了样，她换了个人啦。她现在又白又胖，烫个乌黑的大披肩头发，简直跟天上的仙女一样飘亮。”

“哦，真的吗？”

“嘿，不信待会她回来后你自己看吧，看了后你可莫着急哦。你还记得你的姨妹子吗？她现在比你那时的姨妹子还好看得多。她已经是城里有名的大美人了。”

“哦，真的，她真的有我姨妹子那样俊俏？”竹生说。

这时候竹生心里想起了他见过的丽芳，他第一次看见她，就是在他与秀芳结婚的那天，丽芳是跟着娘到外婆家来送姐姐出嫁的，是她当陪娘送她姐姐到他家里来的。结完婚后她就回学校去了。那时丽芳还没成人，但她比姐姐漂亮得多，她们在一起真个是相形见绌。他当时真羡慕她。结婚后她虽然来家里玩过两次，每次竹生见到她都被她馋苦了。自从他进狱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真的，我骗你干嘛？唉，只是你他妈的真有福气，娶到这个漂亮能干的媳妇，可把别人家给累死了。我是因为兄弟你是为我的事而坐的牢，为讲义气我才不得不为你效劳。现在好了，你归来就好啦，我可以卸担子啦。我总算熬出头了。”

“啊，兄弟呀，你这是说什么话呀？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兄弟呀兄弟，你坐牢后，你知道你家里有多苦吗？你结婚时欠了人家一屁股债不说，你娘，你老婆搞得揭不开锅，你老婆刚嫁过来不久，又怀着孕，人事又不熟，可能就只认识兄弟我一个人，她只晓得对着我哭，看到当时的情况铁人都会流眼泪。当然，你坐牢是因我的事，刀也是我带去的，只怪你太冲动，你从我口袋里抢出刀来，当时由于争吵得太利害，我没发现你把我的刀抢了出来。在人家屁股上刺上一刀，你只知道出一口气，却不知道这一刀惹来几多麻烦。官司打到法院，我们两个肯定要有一个人进监狱，我想到你家情况困难，反正我的家也成不了了，单身一个人，无牵无挂，所以想一口承担这个责任，替你去坐牢，但是就是无法替得了哇。你因我的事坐在牢里，你家里的事我能不管吗？我只好找了几个兄弟帮忙凑了几个钱，先解决她们的肚皮问题。你老婆刚进城，人事不熟，又是个刚刚怀了孕的女人，根本找不到事做。我们兄弟几人也不富裕，不能长期凑钱供养她们。我只好到处托兄弟朋友为她找事做，值得庆幸的是你的老婆秀芳，她真听话，真吃得苦，我以及兄弟朋友们都非常敬佩她。自你入狱起到她病倒在那个卖服装店门口时为止，不管活有多重，多脏她都拼命地抢着干，总是风里来雨里去，还怀着个大肚子，生崽还没坐二十几天月子就出去干活，你娘拉都拉不住她。而且个个东家都夸奖她活干得好，所以后来找事是容易多了。自从她被那服装店的老板看中收留做店员后，你娘和你老婆的生活是不用愁了，先前我也以为我的担子轻了些，但实际上我的担子更重了。”

“怎么会更重了呢？”

“她做店员后，生活安定有保障，工作不用风吹雨打，所以我先前会以为我的担子轻了。但是过不久后她逐渐变得白白胖胖，越来越漂亮起来，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对你来说当然这是好事，但是对我来说那可就麻烦了，你想她在上下班早出晚归的路上馋死了几多短命鬼，以前只是担心她的生活还比较简单，好解决，而现在要担心她的安全，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好向你交待呢？你说我是不是担子更重了。为此我只好招呼路上的兄弟朋友们多多照应她。还好，她天天都能按时按点地回来，总算老天爷照应，这年多还没出什么事，要不我怎么好向兄弟你交待呢？”

“哦，原来如此，这真难为你了，弟兄在此多谢你了。”

“谢倒不必了，我们都是兄弟。为兄弟出点力不要紧，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才好。现在她早出晚归的路上不用怕，这条路上我们的弟兄多得很，他们都会照应她。就是还有一件事真难办，我逐渐感到非常害怕，而且兄弟我也实在难予插手，只有你自己回来才好办些，但是你自己也得格外小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