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出路（1/2）

p>　　一九八三年，白发苍苍的老娘——我唯一的亲人，当她得到我的刑满释放通知书之后，三跪九拜，跌跌撞撞把我从监狱里领了回来。00小说 00xs.com回家之后母子两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

“妈妈，不孝之子坐了这几年大牢，最痛心的是使您老人家受了这些年冤枉苦。”

“儿啊，莫说这些啦。娘能看见你平安回来就心满意足了，这还得感谢菩萨保佑。我只是非常担心，你往后靠什么过日子。”

“妈妈，您就不用为儿担忧了。天无绝人之路，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在这个社会里，一个释放犯人要想找到工作谈何容易。我整天为找工作而到处奔波。最后在居委会的担保下，才找到某个基建队肯接受我做个临时小工。从此我天天在工地上扛石头，担砖头，挑石灰桶子。我虽然个子高大，身强力壮，不怕干这些重体力活。但一天八小时干下来也累得够呛。而且每天只有一元二角钱工钱，每个月扣除吃饭钱后，只余得十几元钱。

苦干了十一个月，八四年，由于国家经济严重困难，压缩了大量基建工程。社会上僧太多粥太少，多数基建队都包不到工程，劳动力多多有余，因此某个基建队首先就解顾了我。从此我又得为寻找工作而烦恼，接连东奔西跑了三个多月也解决不了问题。

有一天，在街头上意外碰到读初中时的一位老同学刘志民，他与我打招呼说：“喂，冬发大哥，你好啊！我们十几年都没见面啦，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出狱那一年，老百姓都穷怕了，社会上流行一股渴望发财之风，我深受其影响，心里认为冬发这个名字很不吉利，因为冬天这个季节里，天气寒冷，什么东西也发不起来，所以我这一生会如此穷困寒酸。于是我出狱后就申请改名叫大发，这就是大大发财的意思，目的就是希望往后能够大发其财。

刘志民这时当然还不知道我改了名字。

“志民，是你呀。我不想去哪儿，只是在街上随便逛逛而已。”

“早就听说你当了气象局革命委员会主任，是吗？你混得还不错吧？现在有几个小鬼啦？”

“唉，什么气象局革命委员会主任，那只是过了时的钞票而已，过去了的事，何必再提它呢。我老婆还不知道在那方呢，我虽不是一百零一个人，但也只能算是一百零两个人，因为我还有一个老娘相伴。这就是说，我还没有小鬼，只有一个老娘。极莫谈！不怕你笑话。我现在连饭碗也砸了，连我的老娘都养不活了，还有什么不错？能找到碗饭吃就好啦。”

“啊，你真的失业了？真的搞得这么残吗？”

“我还骗你干什么？”

“那你有什么打算？老同学，听我一句话吧，趁我们现在还年轻，赶紧多赚点票子。”

“唉，工作都找不到，到那里去赚票子？”

“你真是死脑筋，光知道要工作，你就不知道现在党的政策不是要搞活经济，允许人们做生意吗？其实生意做得好，说不定能赚大钱呢。”他这一句话倒把我的心给说活了。

“我也想过做生意，可是我没有门路，不知道做什么好。再说我也没有本钱呀。”

“老同学呀，我劝你快去借点钱来做本钱来，最好要有个吊把钱（一千元）。你跟我走吧，我知道点门路，包你赚钱不亏本。啊，我还有点急事要办，差点忘了，对不起，不能再陪你了，你自己考虑考虑吧。要是想通了再来找我。我还住在老地方。明天见，拜拜。”刘志民急急地走了。

我心思重重地回到家里。老娘见我不高兴的样子回家来，知道我又出师不利，忙安慰我说：“儿啊，别难过，工作慢慢找，总会找得到的。”

“妈妈，儿与您商量：工作实在太难找了。儿想跟同学去做生意。”

“你想做生意，行吗？”老娘瞪大眼睛惊奇地问我。

“试试看吧，反正不能坐吃山空。只是儿还没有本钱。”

“那就试试看吧，你可要小心。”她想了半天，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然后她在柜子里找出了两百多元钱，两眼含着热泪，颤抖着双手捧给我说：“儿啊，娘能活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有什么积蓄。这是你去年一年寄回来的所有工钱，我一个子儿也没敢花，你拿去碰碰运气吧。”

此后我求亲戚，找朋友，好不容易借到四百元钱，凑合起来总共才有六百元。我找到同学刘志民，他带我窜到福建石狮。过去我从来没有买过东西，从来不知道怎么花钱，首次钻进这个人山人海的自由市场里，心里免不了“咚咚”直打鼓。我像个第一次跟大人上街的小鬼那样紧紧跟随着刘志民，一步也不敢离开他。看货，讲价由他一手操办。他买了三百条当时最时髦的牛仔裤，每条价十二元。我总共才六百元钱，只能买五十条，来回的路费及开销还得由刘志民垫付。记得在回家的火车上刘志民还说：“唉，你呀，精神太紧张了，付款的时候两手不住地发抖。这样不行，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个生手，生手最容易被人欺负。不要紧，多做两次你就习惯了。不过你本钱太少了，一次只能拿这么一点点儿货，除了开销就赚不到多少钱了。你还要多借些钱凑，否则你这样走真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