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情敌的味道？（1/2）

次日一早，皇甫彦就敲响了琉碧仙居的门扉。

他太了解这个最疼爱的妹妹，她从小到大都贪睡，定要早些来督促她起身才行。

“彦哥哥，你在客厅坐着等我一会，我马上就来！”

没想到，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非常清脆，完全不是迷糊状态。凑近来闻，可以嗅到淡淡的药香从窗缝里旁逸斜出。

“小澜已替国师千岁熬好药了吗？”皇甫彦入了客厅，在心中道。

这般想着，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冬日的天亮的很晚，此时天地尚且混混沌沌，视线不明，万物都还在沉睡阶段。

一路坐在马车里过来，身体相当不错的他也冻得够呛，哪怕是室内，温度也低的不可思议。

熬药至少要一两个时辰……这么算起来，恐怕是比他更早的时候，她就醒来忙活了。

皇甫彦端起热茶抿了一口，陷入沉思。

百里溯夜，真的改变了小澜，一点一滴，从小到大，不似她迷恋御风时那般疯狂，却无微不至，深情款款，渗透在每一个细节中。

小澜，是真的很喜欢他吧……

皇甫彦长长的吁了口气，似乎这样就能把心口上的郁气吹拂开来。

第一次独立操刀熬药的澜公主正在手忙脚乱。

明明把每一样药材入灌的时间记的清清楚楚，到真的来实施，还是不断的犯错，不是放错药材的顺序，就是把药材洒落在地。

耗费了一个半时辰，好歹是千辛万苦的将药熬成了汁，抬袖擦去额上斑斑的汗水，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药罐从小炉上端起，斟出黑色的药汁，盛入白瓷小碗中，贴心的放入姜糖。

小抿一口确认不会太苦，然后向百里溯夜走去。

“阿夜。”温柔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像是来自一个虚幻的世界。

百里溯夜从浑浑噩噩的迷梦中抽身而出，黑瞳中一抹微光，迷离的望着面带微笑她。

昨夜替百里溯月输过内力，寒毒又在体内乱窜，他一宿都没怎么睡好，到天亮才合上眼。

此刻更是全身上下毫无力气，胸口还闷闷的发疼。

“澜儿……”他想唤她的名字，却只动了动唇角，试图爬起身。

“别动身，你再睡会。”澜公主按住他。他自己怕是不知道吧？他的脸色比平日里更为苍白，动一动就像是要昏倒过去，她哪舍得他再费办分力气，又贴心的叮咛，“药我熬好放在暖炉边上，你起身后记得喝。”

“你替我熬好了药？”百里溯夜半梦半醒的呓语，眼神愈发迷离，“你何时起身的……”

澜公主捏了一下他小巧的鼻尖：“别人来熬我不放心，以后你的药我都会亲自负责。”

百里溯夜的目光向窗外投去，颤巍巍的伸手来触碰她的脸：“辛苦你了，澜儿。”

澜公主捧住他冰冷的手，亲吻他的手指，“不辛苦。我现在去丞相的寿宴，彦哥哥在楼下等我。吃过中饭我就回来。”

百里溯夜点头，半睡半醒的他，乖顺的像是一只小绵羊，又像是个听话的小孩。

澜公主便动身准备走，临出门前又叮咛道：“别让我看到你的药没喝完。”

百里溯夜乖乖道：“我最爱喝药，尤其是澜儿熬的药。”

澜公主噗嗤一笑：“百里溯夜，你还想不想让我走了？”

百里溯夜也徐徐一笑，笑的清淡而温柔：“今日谁陪同你前去？”

“彦哥哥，还有之情。”她老老实实的回答。

百里溯夜眼睛一眯，像是一只敏锐的豹子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澜公主一看他这表情就哇哇叫了起来，三步两步跑到他面前，弯下腰叉着腰道：“百里溯夜！你不要又给我使小性子吃醋！之情成日都窝在公主府里，我怕怕他憋坏了，才想带他出来玩玩，你再瞎闹腾……”

百里溯夜不待她说完，就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去吧！”

柔软却冰冷的唇，泛着露水的香气，是他独有的温度和气息。

明明是那么冷的东西，落在她的唇上却好似能点燃一团火苗，让她整个身体都酥软起来。

“真是不枉费我起这么早……”她舔了舔被他吻过的唇，心满意足。

……

马车从国师府驶出，奔赴公主府接之情。

之情昨夜就收到澜公主送来的消息，得知今天能陪同前往丞相府吃饭，心里又是疑惑、又是期待的过了一宿。

从他来到沧漓开始，因为他质子的身份，他就不能踏出皇宫。被赏赐给澜公主之后，平日里没有澜公主的许可，他也不能踏出公主府半步。

他本是活泼好动的人，这几年生生被压制了天性，毫无生气的蜗居在府中一角。

过往的澜公主虽然宠爱他，却也没再他身上花多少心思，她玩乐有皇甫彦陪着，根本轮不到他这个男宠出面。

所以，公主突然要带他去丞相的寿宴——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在府门前等候许久后，远远看见那只华美的大马车像是腾云驾雾一般驶来，他才相信这一切，欢喜的上了车：“公主！”

澜公主冲他微微一笑。

他又看向车中另一个男人——皇甫彦的目光落在窗外，并不看他。他还是有几分讨好的娇唤：“七殿下！”

若是澜公主不在，他才懒得讨好皇甫彦！但是，眼下他必须这样做。

皇甫彦收回视线，极是不屑的扫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并不理会。

澜公主察觉到了皇甫彦对之情的敌意，心里有些奇怪，也没多问：“之情，来和我坐一起。”

“公主，您昨晚没休息好吗？”心细如针的之情一挨到她身边，就发现她美丽的眼睛里有几缕血丝，捧起她的脸左看右看。

昨夜睡得晚，今天又起得早，怎么可能不累？澜公主打了个呵欠。

之情从她疲倦的神情里看到了答案，体贴道：“您枕在我腿上歇会吧，去丞相府还有好长一段路程，我给您按按穴位。”

澜公主确实累得慌，听他这么说就躺下身去，头枕在他腿上，合上眼：“右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有点头痛，你给我按按……”

“嗯！是这个位置吗？”之情熟稔的按压澜公主头上的穴位，“力道还合适吗，公主？”

“再重些……轻些……嗯……刚好……好舒服……”

“肩膀也给您按按吧。”之情的手指顺着她的雪颈滑到肩膀，用适宜的力道轻轻叩击。

这几年为了服侍澜公主，他花的心思可不是一星半点，这一手按摩的技术就是为了讨好公主而学，几近炉火纯青。

澜公主被他按的舒舒服服，脑袋一摇一晃，身子也得到放松，迷迷糊糊真的陷入了睡眠。

皇甫彦默然的看着他们亲密而又自然的动作，眼神愈发异样。

隐隐约约感觉到皇甫彦那股不怀好意的眼神，之情心里立马打起了小九九。皇甫彦向来看他不顺眼，对他诸多刁难，他身份低位，也无可奈何，但是眼下澜公主在，也许能借此扳回一局也说不定。

他抬起脸，突然有些委屈道：“七皇子，公主赠我的礼物，你要藏到什么时候？”

就这一个“藏”字，瞬时就将这件事说的非常严重了。

皇甫彦极是不屑的撩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是说那只会说话的小鸟？我已经转送给太子了。”

“你——”之情当即气白了脸，美丽的小脸蛋透着一股子怨气，“你故意违背公主的意思！”

皇甫彦道：“太子看着喜欢，问我索要，难道我还不给？”

之情生气道：“公主让你转交给我的礼物，怎会被太子给看了去？七皇子你莫不是在横生醋意，因为公主惦记着我？”

皇甫彦眼神一厉，陡然伸手毫不留情的卡住他白嫩的脖颈，嘴里低声吼道：“夏之情！”

之情也全然没想到皇甫彦如此手快，他毫无招架的余地，脸色刹时就涨红起来，难受的舞着双手试图拍开他的手：“放……放……”

皇甫彦却冷冷的愈发收紧手掌，大有不把他掐死不罢休的架势：“还敢乱说话吗？！”

“咳、咳……”之情大大的张着嘴，眼前开始出现幻觉。

“之情，不得对彦哥哥无礼。还不与彦哥哥赔礼道歉。”

沉睡中的澜公主忽然开口，眼睛也睁开了，正看着皇甫彦有力的手臂，并不伸手去扯开。

皇甫彦见她醒了，也就慢慢松开了手，却并没有什么避讳的意思，反而愈发挑衅的盯紧之情。

之情获救了，捂着脖子咳嗽不停，好久才平下喘息：“是……是。七皇子，对不起，请原谅我。”皇甫彦看了一眼澜公主，道：“无妨。”

澜公主道：“不过是一只小鸟而已，等开春恢复了市集，我再去市集上给你淘一只。”

“吵到你了，公主……”之情低眸看着她，眼神有些委屈，“公主……”

澜公主道：“好了，你也别委屈了，太子喜欢，彦哥哥也没办法不是，我保证会给你找一只一样的，亲手交到你手上。”

皇甫彦抿了抿唇，小澜这意思……还是他错是吗？

之情心下雀跃，点了点头，又摇头：“公主的心意微臣领了，无需再多费力气。”

他心里想要的要死，连摇头的姿势都是僵硬的，澜公主将他的神情和姿态尽收眼底，微微一笑：“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事我记着了。”

马车在丞相府停下。

门前候客的小厮迎了上来，与车夫道：“不知来的是哪位客人？老爷有令，府上今日有事，不见客。”

皇甫彦掀开车帘，小厮认出了他：“啊，原来是七殿下，里面请！老爷在客厅里等候您！”

皇甫彦道：“嗯。开车进去吧。”

澜公主拦住皇甫彦：“等等，彦哥哥。”

皇甫彦：“恩？”

澜公主道：“你一早告知丞相我们今日会来吗？”

皇甫彦道：“昨日有知会丞相这件事。”

“那就对了，丞相明知道我们要来，却不到门口来接，这可不太礼貌。”澜公主道。

皇甫彦道：“不必介意这些了吧？丞相今日生辰，府上很多宾客也不一定，没空来迎接我们不奇怪。”

“别说生辰，就算是他大寿也得来迎接我。我是君，他是臣，我是主，他是仆，他有什么理由不出来迎接？”澜公主故意把声音拉大。

迎客的小厮面子上过不去了：“七殿下、公主殿下，大人可能没有收到消息……小的这就去通知大人一声。”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皇甫彦只得放下车帘：“小澜，如此在与丞相的交往中我们处于劣势的一方，你……”

澜公主却安然的又躺了下去，不紧不慢：“之情，再给我按按。”

她有自己的思量。百里溯夜与她说过的话她听进心里去了，当下与丞相维持好关系非常重要，但是维持关系绝不是一味的讨好奉承。如果与丞相之间的关系变成她被动，丞相主动，丞相掌握主动权，而她被动的听从他的意思，那么这份关系也就没有意义了。

她需要一个听话的忠臣，而不是一个反过来指挥她的主人。

威信竖立起来很难，可是要倒下去只要那么一瞬间——也许，就在他无需对她遵守礼节的这一刻。

长孙丞相其实此刻并不忙，因为这次寿宴非常低调，他没有宴请任何人，都是自家亲戚，也就少了诸多麻烦。

他与爱妻、爱女坐在宴客厅中喝着茶，讨论着开年要给府上添置的家什。

“公主与殿下到了，在府门外……”小厮跪在丞相面前把澜公主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达了过来。

一家子的亲戚顿时爆了：“澜公主的面子也太大了吧？！她一个晚辈，还非不可要老爷出门去迎接？果真是公主的排场呢！老爷，别去！”

长孙丞相也皱了皱眉，他面子多多少少有点挂不住。这段时日，澜公主与太后双双向他投递出橄榄枝，皇甫彦对他有求必应，太后也诸多赏赐，他犹豫着到底要倾向哪一边的同时，心里多少还有点洋洋得意——被双方争着讨好的感觉，还是非常爽快的！

却没想到眼下澜公主一露面，又将他打回原形。

长孙丞相还未说话，倒是坐在他身畔的贵妇掩唇笑了起来：“夫君，您不是一直担心澜公主太嫩，不管怎么扶持也斗不过两位老谋深算的太后吗？如今看来，至少公主在气势上可是要远胜两位大早上就派人送来贺礼的太后呢！您说是吗？”

长孙丞相一听这话就陷入了沉思。他的夫人乃是名门嫡秀，学识见识都不一般，他从政多年来，没少从夫人这儿听取意见，现下夫人此言让他心里原本的怒意瞬间就平复了下去，开始思索澜公主此举的真正深意来。

“的确值得好好研究……”长孙丞相用眼神止住了吵吵闹闹的亲戚们，“我还是去迎接一趟吧！”

“恭迎澜公主、七殿下。”长孙丞相恭敬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澜公主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皇甫彦也舒展了眉头。

之情看过这兄妹俩的反应，心中思量道：公主比皇甫彦更沉得住气，也更有君主之相！

澜公主被前呼后拥的带入丞相府，顺便让之情将贺礼带上。

到了客厅，澜公主愈发成为所有人簇拥的对象。她款款行至长孙夫人身边，长孙夫人很客气的起身来：“澜公主、七皇子。”

澜公主道：“恭喜丞相生辰，我筹备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三个礼盒被递了上来，盒盖揭开，伴随着众人不约而同的：“哇——”

这次贺寿的贺礼，澜公主认真想过了。世上的珍宝不计其数，想要挑一样最珍贵的东西来彰显自己的阔绰不切实际。

所以，她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她筹备了三份礼物，一支西域进贡的羊脂玉玉如意，一颗鹅蛋大小的稀有夜明珠，一盒千年人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