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蛊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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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阁在沈府的北侧，相对比较僻静，鲜少有人出入，一是因为方玲本身在这府内的地位便比较尴尬，名为姨娘，却没有姨娘之实，也是因为沈颜武怜惜她伺候林薇蓝多年，林薇蓝一死，便将她带入沈府，挂了个姨娘的名；二则是因为她的性子比较淡泊，不喜与人接近；三便是碍于黄氏的威压，只有低调才能明哲保身。

其实她与沈清绝的处境差不了多少，但少了沈清绝天怒人怨的惊世美貌，平日里也少言寡语，再加上有沈颜武的照拂，所以受的刁难相对比沈清绝少些，平日里的月例虽也克扣，却不如沈清绝那般严重，再加上只有她和香草两个人用，又有之前在江南余下的首饰，日子倒是比沈清绝好过，也是因为如此，她念及旧情，常常暗中周济沈清绝，帮了她不少忙。

上次出了沈清琪的事，而后发生黄氏为沈清绝定亲的事，她便开始为沈清绝担心起来，今日让香草去找沈清绝，便是为了商量如何应对婚事一事，她已生无所愿，只求沈清绝能够平安顺当地度过这一生，她便无憾了。

绕过一片荷塘，入目便是静安阁的匾牌，沈清绝就着月光淡淡看了看一旁的荷塘，此刻偶有三两花苞，其余大多正在萌芽，便在这静水雅池中，独留一份与世无争的安然与静谧，微风吹过，拂来水塘淡淡的凉气，贴上这肌肤，更增几许润滑与清凉，让人心底也跟着柔软而明净。

沈清绝淡淡一笑，屋内的灯影摇曳，一紫衣女子端着漱盂挑帘而出，见着沈清绝，神情一怔，却是立刻笑颜道：“八小姐来了，来来，小姐请！”

打开屋内的帷帘，香草便急急出门倒下漱盂里的水，自己又赶紧洗了手，然后烧了热水，便取了茉莉干花为沈清绝倒茶。

沈清绝则在屋内和方姨娘说话。

“我也不想拘了你，可如今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你一向谨慎稳重，可如今……”方姨娘微微叹了口气，“上次五小姐那档子事，想来也不是无风起浪吧。”

沈清绝笑着，“姨娘别担心，我自有分寸，上次五姐姐的事，我也不瞒您，便如这次一样，是我妥帖不周当，但凡下次注意一些便是了。”

方姨娘有些忧心忡忡，看着沈清绝完全不当一回事的神情，一时之间却是满心无奈，“她的性子你也是清楚的，何苦做这些事，平白惹了她，让你自个儿的处境更加艰难。”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黄氏。

沈清绝淡淡一笑，喝了一口茶，没有多言。若是方玲知道黄氏与沈清思合伙害她致死的事，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但她实在知道这方姨娘的个性，若是真让她知道黄氏做的勾当，定是会拼了这条命护她周全，甚至于不惜和黄氏同归于尽，可她哪里知道这黄氏的手段，岂是她能够一较一二的。

方姨娘见她并未听进去，不禁又道：“绝姐儿，你可不能有好歹，你可是主子留下唯一的根脉，便不是为了你自个儿，就是想想你那可怜的母亲，也不能……”说罢竟是隐有泪光，拭了泪，又好整以暇道：“你若是真的困难，便跟姨娘说，姨娘这儿定能替你周全，你一个姑娘家，何苦外面奔波，也怪……哎，都是苦命人罢了。”

沈清绝神情淡淡，方姨娘的情谊她虽是感激，却绝不赞同她的话，人命由己不由天，苦命不过是自怨自艾、自暴自弃的借口说辞罢了，她活了三世，信命，但更信自己！

方姨娘招呼了香草从房里去匣子，顿了片刻，便一股脑地全递给沈清绝，见她推辞，又强自握住她的手道：“我已无所愿，这余下的日子也不过是瞎熬罢了，这唯一的牵挂，便只有你，你过得好了，姨娘就好，这些首饰都是以前主子打赏给我的，我留着也无用，你那有困难，这些便全都给了你，你好好藏着，莫让别人觑了去，以后也莫再往外奔波，一次两次能侥幸逃过她的眼，可次数多了，便是纸也包不住火，凭她那火爆个性，你非得狠狠吃个大亏！你势单力薄，如何跟她斗法？为今之计，只有明哲保身，哄她顺意，以后若得个好造化，嫁了好人家，离了她，方逃脱了这苦海！”

看着方姨娘一副真切的眼神，沈清绝心里有些发酸，她到底不明白，她到底想得太简单，和以前的自己一样想得简单，以为不争就可以相安无事？奈何河塘虽静，清风不许，以前那个温顺善良的自己，还不是得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听明白了吗？”方姨娘有些忧心地看着沈清绝，“嗯？”

沈清绝淡淡笑了笑，可这笑容刚浮上面颊时，却陡然一停，心口处仿佛被蠹虫啃噬一般猛然一阵剧痛！

便在这一瞬间过后，体内五脏六腑都开始翻江倒海地疼痛，仿佛有一座巨大的冰山，从心口处猛然胀开，冰冷刺骨，穿肠破肚的巨大痛苦让她连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方姨娘未知缘由，被沈清绝陡然这一很厉的神情唬得一骇，沈清绝却是忍无可忍，猛地从锦杌上站起身，身子一倾，已是撞翻了桌上的茶盏，茶水瓷片散落一地，响亮刺耳！

“绝儿！”方姨娘又是害怕又是气怒，不禁喝道，“姨娘这可是为了你好！”

沈清绝承受过这种痛苦，哪里不知是蛊毒发作，但她不能让方姨娘知道这件事，承受着初来的巨大痛楚，却顾不得许多，冷冷地看着方姨娘，斥道：“我的事，还轮不到方姨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