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九连环（1/2）

腐尸液滴下去的那一瞬，沈清绝已听不到震荡山巅的惨叫，她只看得到一股股浓烟升起，仿佛消耗掉了所有的怨愤，所有的苦痛，连那沉淀了一世的魔障，都在慢慢随之化成白骨……

然后，她仿佛脱去了灵窍一般，失魂落魄地朝往天外走去，不顾那消散的生灵，不顾那曾经蚀骨摄魂的魔咒，这么静静走着，仿佛一切也未曾发生。

她身后的琴，看不懂此刻与刚才判若两人的淡薄身影。

她走着，她便静静相随。

她看到她沉寂地蹲在山泉边，像一头受伤的狼，轻轻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然后再一次坚强，抿笑，朝前走……

她的脚步越来越轻，也越来越快，善于察言观色、观察于微的琴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在渐渐好转，好似一开始跟着她时，她背了千斤巨担，而此时，她已踩在云端。

为何短短时间一个人的情绪起伏会如此之大？而且还是在那般杀过人后？

琴不懂。

沈清绝的笑意越来越大，这一次，她真的是释然了，放下了，解脱了，忘怀了！

他们给了她痛彻心扉，而她也同样归还了蚀骨穿肠！

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两清了！

她笑了，这一笑，已是云淡风轻。

她穿过一个深巷，转入一个破败院落。

琴并不敢惊动她，凭长年的经验与功夫，只要在一定范围之外跟踪，即便是暗卫林立的皇亲国戚也从来没有逃脱过她的眼。

她已观察了巷口的四围，确定只有两处出口，而另一处是个死胡同，沈清绝从这里进去，必然还会从这里出来，她需要等待的，便是由沈清绝带她去到她的住处。

从来如此，组织对于目标，查清身份是第一位。

琴很有耐心，等了许久，她仍是目不斜视地盯着那一方出口。

一个人出来了，琴身形微微一动，却停了下来，目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脸，只是微微那么一扫，没能仔细看清，那女子身子被一大块麻布包着，看不到里面的衣衫，但她发钗散落、蓬头垢面，从里面匆匆跑开，似乎……被人劫过一般？

可至于是被劫了什么，琴没有思考，也不想思考，她的目光仍是紧盯着出口，而那女子已渐渐远去。

沈清绝并不可能知晓琴跟着她，进入那个破旧院落只是为了清洗掉脸上的易容皮，还有换上事先命小乞儿在这个院落放置好的与她出行时一模一样的衣装，她的真容很能引起犯罪，所以她才不顾麻烦将面部易容，而为了营造被害的假象，这个衣服事先被她设计得十分破烂，所以盖上这麻布，是为了遮挡身躯，以便在路上被人忌惮。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本来她的计划便是灭掉那些想害死她的人后，再故意营造出一种被山匪抢劫杀害的假象，但她之前没有想到，黄氏会派另一拨人杀人灭口。

这样的话，她所做的一切都显得徒劳无功，只要那拨人回去复命，一切都会真相大白，而她不可能将那拨人都灭口，就算想过，也不可能没有漏洞。

所以沈清绝没有回去复查沈清思的衣装和现场痕迹，她现在能做便是赶快回到府中，抢在那拨人回去复命之前将黄氏蒙蔽一番。她知道，黄氏敢下次毒手必然需要做好一番虚假痕迹，同时杀害沈府两位小姐，沈府不可能不查，所以她有时间提前那拨人回府。

便这般，她哭泣着，仓皇着奔向沈府。

一进府，不顾守卫惊愕的问询与目光，她弱弱地喊了一声：“救妹妹，救妹……妹……”竟是虚脱，昏了过去。

再一次睁眼时，她却身临一个极为华丽富贵的房间，装饰布置一应俱全，与自己的兰菱院简直天壤之别，但富丽堂皇并不是她所在意的，她借此想到的是——黄氏。这般规格，必然是黄氏的房间无疑了。

黄氏并非名门闺秀，而是一个富商之女，她这父亲在凤城也算奇怪，并非真正的百年大商，却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一跃而起，成为凤城数一数二的大商，当然，这个“大”字，必是以钱财为定义。

虽然同行里很多人并不认同这个外来户，但没人怀疑过他超乎常人的聚财手段和人脉能力，与他共通货物，互补有无的甚至还包括凤城的好几家百年大商。

而黄氏便是这“大”商黄丰的大女儿。

黄丰共生有二女，黄凤和黄凰，膝下无子，他本人惯是个雷厉风行的，肚子里却着实没有什么学问，这一点，从他给女儿起名字就看得出，承蒙家教，这黄氏二女也是两个土货。

好高骛远，鼠目寸光，虚荣攀比这三个词，最能形容这二女的性格，另，以沈清绝的话来区别，黄大就是个高原红（女老土），黄二就是个尖嘴婆。

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人。

便如这般装饰，极尽奢华，却实无讲究可言，若不是贪图黄家的钱财，沈府也绝不会留这土家货在门庭里耀武扬威，便是那黄氏从家带来的那个马婆，也实在土得掉渣，因常年跟泥巴土地打交道，如今的性子也难转，沈府闻名的没脸没皮，连沈颜武也偶尔苦笑马婆的老脸厚得可以去当板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