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禅机（1/2）

第二日，夏无言被宰相爹爹勒令不准再出门游玩，在家恶补诗文，以应付即将到来的中秋宴会。大齐王朝自太祖皇帝开始的规矩，每年中秋节宴，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携眷属进宫陪宴。今年齐帝格外开恩，允许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可携家眷子女参宴。

夏之崎知道，祈祷自己那不学无术的女儿一夜之间变成才女，那真是做梦！拿些书籍让她恶补下，至少在宴会上不至于出丑，应该还是可行的。明亲王最近一直在他面前没事找事、没话找话，他也明白，明亲王是打算将退婚进行到底。

可是，现在这样的局势，就算他愿意退婚，齐帝也不肯啊！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现今既不是保皇党，在朝堂上也不偏帮任何一方势力，齐帝怕是想借着这桩婚事，将自己和自己的门生清出朝堂。

哎！做人难，做宰相更难！如若齐帝是中兴明君倒也罢了，偏偏……齐帝还想着集皇权于他一人之手。夏之崎在朝二十年，明白齐帝虽说是帝王之命，却无帝王之才，如果太子真的被废，姚林两家被拔除，齐帝皇权大握，只怕百姓生活的还不如现在。

夏之崎摇摇头，叹口气，上朝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对家丁交代，“不许放小姐出去！让她在家里给我好好背诗文！”熟读诗文三百首，不会吟来也会绉。

此时的夏无言被关在自己房间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恨不能从地下钻出去。她生性喜好自由，自打出生在大齐，由于父母开明，也能包容她时常出门。可是，现在她的爹居然认为她不学无术，让她背诗文！都是死人脸害的，如果不是为了让他退婚，她会孜孜不倦地自我抹黑这么多年吗？

“小姐，你不要再踢门了。相爷说了，不能放你出去。你还是乖乖背诗文吧。”门外的雪碧安慰道。自己的小姐，明明小小年纪满腹诗书，在她看来比那个讨厌的沈兰心好上百倍千倍，却偏偏喜欢自我抹黑。说来说去，都怪那个不长眼的明亲王！

“雪碧！开门！小姐我带你去东大街买豆糕吃。”浓浓的诱惑意味。

“小姐，雪碧知道你的苦。可是，你不要再为难雪碧啦。”她其实真的很想和小姐出去，可是想到相爷那严肃的脸……

“娘呢？你去喊娘亲来。”她的娘亲最疼她了，一定不忍心看她被关在房内。

“听说吏部尚书府的老夫人今日做寿，夫人去拜寿了。”雪碧实在不忍心将小姐最后一丝希望给破灭啊……

“小妹，这是怎么了？”听见自己妹妹的院落有动静，刚想出门的夏无量顺便折过来看看，却没曾想到自己那嚣张跋扈的妹妹被爹爹关在房内背诗文。

“无量哥哥，我要出去玩，快带我出去啦！”屋内传来兴奋的声音，救星来了。

“雪碧，把门打开！”夏无量少有的对自己妹妹起了同情心，决定搭救一把。

“可是，相爷说了……”雪碧有些踌躇。

“我带你们小姐去寺院，跟着了寂大师静心听禅。放心吧，相爷知道不会怪你的。”夏无量俊脸的脸逼近雪碧，雪碧的心“砰砰”直跳，“相爷知道了，你就说是我要带无言出去的，你一个下人阻止不了。”夏无量对着雪碧眨眨眼。

“知，知道了……”雪碧赶紧扭过头去，抖抖索索地开了锁，大少爷和自己靠的也太近了……

重获自由的夏无言，顶着招牌脂粉脸开心地跟自己哥哥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前去明月楼转转。却被夏无量拦下来，“你当我冒着被爹爹责罚的风险，放你出来，是让你出去玩的？走吧！”说着，夏无量就拎着夏无言的衣领向后门走去。夏无言人小力量弱，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在军旅中历练过的夏无量。

“夏无良！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恨这无良的哥哥！

“去乐佛寺了寂大师那里听禅！刚刚不是都和你说了吗？”明知故问！

大齐都城是京都城，京都城外的乐佛寺是前朝太祖下令敕造的，历史悠远。几百年间，历朝历代的乐佛寺都是当世高僧大德的潜修地，香火旺盛。

坐在马车里，夏无言好奇的问道，“哪个了寂大师？”

夏无量看看自己的妹妹，有些好笑，“你说咱们大齐还有哪个了寂大师？”自己妹妹的聪慧，不下于成年人，偏偏只有自己的爹爹才认为她不学无术胸无点墨。

了寂大师就是大齐当世的高僧，大智大德之人。他精通佛法，能知前世今生。虽在乐佛寺潜修，但时常云游四海，普济众生，并不常驻寺内。

据说，十几年前了寂大师因缘际会，曾偶遇一位女扮男装从家里出逃的姑娘，当时姑娘极其狼狈，了寂在见到那位姑娘后却说：你本当母仪天下，却为何要弃命遁去？那位姑娘，便是今时今日的皇后姚氏，也是bt太子和死人脸的妈。当然夏无言知道的这些，都是从宰相爹爹那里听来的。

闻言，夏无言来了兴趣，既然去不了明月楼，那就去乐佛寺中会会那个了寂大师，也不枉自己穿越一场。于是，不吵不闹，安静地坐在马车内。难怪，自己的无良哥哥能笃定爹爹听到了寂大师之名，就不会处罚自己偷跑出来，实在是因为了寂大师在大齐的名号太响，连她那个宰相爹爹平日都对了寂推崇有加。

马车出了城，不一会便来到五尺山下的乐佛寺。

寺外香烟缭绕，香客众多。车夫刚停好马车，寺院内便出来一个小沙弥，引导他们入内。看来，夏无量是早有准备。

穿过寺内的重重佛堂，夏家兄妹来到寺院竹林深处的一座禅房外。

小沙弥双手合十，对二人行过礼，便退守在禅房外。

夏无量带着夏无言走进禅房。

这是一间及其俭朴的房间，墙上毫无装饰点缀。屋内只有一张黄花梨罗汉床和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钵，连坐凳都没有。

了寂大师趺跏而坐在罗汉床上，身形消瘦，双目紧闭。面上皱纹虽深，但在这样慈祥安和的面容上，只更显平静。

“大师，”夏无量恭敬地双手合十向他行礼道。

“施主，何事而来？”罗汉床上的了寂并未睁开双眼。

“为一事苦恼，求解脱之道而来。”夏无量答道。俊朗的脸上，线条柔和，星目带笑，虽年少却颇有几分夏之崎的儒雅倜傥。

“哦？”了寂大师缓缓地张开双眼，眼中并无任何情绪，平静地犹如一潭深井，“施主出身贵门，还有何事苦恼？如有苦恼，不过是一字‘欲’而已，无欲无恼。”

夏无言饶有兴趣的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哥哥和了寂你来我往，看来这个了寂并无回答无良哥哥问题的打算啊！

“大师，我受命镇守幽门关边城，边城外就是北狄草原。大师可能不知道吧？北狄草原有名为荨鹿的珍异，十分罕见稀少。历代北狄王庭也只捕获过一只而已。”夏无量似乎没有察觉到了寂拒绝的态度，自顾自说起来。

“太子殿下很想得到，便交待我务必一定要捕获一只，供奉在大齐的太庙以慰天下社稷。可是，这荨鹿数量极少，也难以捕获。太子仁厚，特意交待逐捕过程中，不得误伤其它兽类。无量不才，所以特来请教大师。想必大师慈悲为怀，应该会指点无量一二。”夏无量言毕，双目直视了寂。

了寂看着面前的夏无量，目光清澈。半晌，夏无言似是听见微微叹气的声音。

“老衲从南越回大齐的路上，听说了太子殿下不少事情。殿下确实是聪慧无双，心系天下。”虽是赞扬的话语，然而夏无言却听不出任何感情，“想必殿下也应该知道，万事万物阴阳相动，生死相克。只是，有时死却不是死，生也不是生。死亦可是生，生也转瞬可为死。这道理，太子应该懂得才是，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这世外之人。”

夏无言这时才明白，感情这bt太子是找了寂问计来了。置于死地而后生吗？夏无言转转眼珠，有些困惑，如果置于死地？又要如何生呢？

夏无量听后，面上虽有些不解，却还是依礼道谢。他刚想带着夏无言退出禅房，却没曾想了寂又开口道，“小施主。”目光看向夏无言。

“我？”夏无言指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这也入了大师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