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宅门深 祸心藏（1/2）

谜廖辰星天寂亮，流云不舍墨璃月。

风起烛叹，摇曳恍惚间，一连窸窣之音，自帐中，袅袅而出。素手，掀开重重帐帘，丹凤雍容，衣着毕整，举罢床前孤明烛盏，款款下榻。踱至桌边，顺手翻过倒扣茶杯，提壶满斟，一饮而尽。

“吱呀——”端盆轻撞，步履微凌，溅起点点水花，逶迤一地。可儿一时心虚，抬首间，正应了纤念呵责之眸。低头，吐舌、巧笑着，将盆搁于一旁，麻利的绞了帕子，递于纤念。“小姐，诺……”

“你这迷糊、莽然的性子，屡教不改，依我看，真要如冰月所说，非得差人去宫里，请个嬷嬷出来，将你好生调教一番，才能长的了记性。”纤念伸手，接过冷帕，阴着脸，佯装怒意。眉眼藏笑，伪饰良好，不露分毫。

“容姑娘曾说，‘迷糊、莽然，最为女子单纯之相，实属难得’。小姐身陷宅门囹圄，早已看透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为求自保，不得不步步谨慎。在身边，安置个秉性纯良之人，怎么也好过个攻于算计之人吧。”言毕，谄笑着，拉过纤念坐于凳上，讨好般，轻揉其肩头。“再说了，我家小姐，那可是出了名的菩萨心肠，宰相撑船的度量，断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便责罚于人的。”

“容姑娘还说，‘聪慧之人，应懂察言观色，知何时言多必失，何时口若悬河。’怎的这句，就不见你倒背如流？”挑眉，扬声而问。纤念低叹，抬眸，满眼无奈。“你啊你，东一句，示弱威胁；西一句，讨笑高帽。满门心思，怕是全用去练嘴上功夫了。我还一直道是言儿教坏了你，现下想来，你不带坏她就不错了。”

“小姐，你就知道拿可儿寻开心……”跺脚，撅嘴。娇嗔着，收了纤念手中冷帕，踱至床边，自枕下，摸出把精致木梳。回身，绕至纤念身后，揽过她一头青丝，细细打理。

不施粉黛，不簪金银。女子所求、所欲，皆是一概不屑。她家小姐，倒真算是古往今来，难得的奇女子。

世人皆道，渊家奢华堂皇、富可敌国，可又有谁知，这‘富丽堂皇’四字背后，竟是一弱质女流，一肩独挑，苦撑至今。夜夜不眠，日日忙碌。商海狂澜，饶是七尺男儿，只怕也难站稳脚跟，何况是个年方十九的女流之辈。

“现下，离天亮还有段时辰呢。小姐连日操劳，何不多睡会儿？”可儿垂眸，瞥至她柳眉轻蹙，伸手，揉头之样。娓娓话音，满溢疼惜。随手，将木梳搁于桌上，指尖微凉，覆上她手，缓缓替她揉按。“小姐可是又头疼了？再上榻歇歇吧，现下还早……”

“不早了。”纤念长叹，凤眼微抬。“不消一会儿，稀客临门，怕是又要搅的全府上下鸡飞狗跳。现下醒了，总比届时被吵醒的好。”

“稀客？……小姐一早便料到，今晨表小姐会来？！”可儿恍然大悟，惊叹之余，掩嘴轻笑，满目佩意。“难怪小姐今日，差木然一大早就守在府门边，还吩咐谁也不见。原来，是要做一出下马威，杀杀表小姐的锐气。依木然耿直的性子，表小姐这回怕是要吃瘪了。”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半仙，她几时要来，我又岂会料到。”轻言打趣间，一脸笑意顿减，眉宇成川，兜尽凝重。

百般念想，千般猜度，万万不敢想，也委实没料到，她，竟是这般沉不住气。就算再怎么狼子野心，觊觎渊家主事一位，也该懂进退有度、懂避嫌才是。前日才打发了林掌柜、收拾了柳掌柜，原以为断她左膀右臂，虚晃一招敲山震虎，这几日，她该是敛了几分，心虚不已、躲闪不及的。

怎料今日，竟自投罗网、主动送上门来。该说，是太低估她拉拢人心、养兵屯粮的手段，还是该笑她，太过自作聪明，一味的要跟着狐狸耍心机、斗智谋？

常言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可这人心，总归是隔了层肚皮，又岂是日久便能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