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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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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

听着耳边的刀剑摩擦声,聂欢悠然的转过身,看着围绕在释心身旁的侍卫们。她道:“陛下想凭这些人拦住我吗?”

她从来不认为有哪些地方是她离不开的。

“聂太傅!”释心双手负后,双眼紧紧盯着她,却带了一点顽皮的姿态:“朕的侍卫从来都不是酒囊饭袋!”

聂欢没说话,而是仔细打量这些身穿盔甲的侍卫,他们呼吸平缓,眼神炯炯有神,握住刀柄的手看似放松,实则有力。

这些人定然是精挑细选过,才能有荣幸陪伴在释心左右当侍卫。而最不简单的是释心身边的那个绿衣服小朋友,他其实是这里面最强的一个。

看到这里,聂欢有些想笑,其实她在进来的时候就怀疑过是否太轻松了,也许这是一个圈套什么的,不过这个念头还是没有成为让她产生退缩的理由,反倒让她更加迫切的想见释心一面。

“陛下,其实在大曜您让我追捕誉浅那一刻,我就想过要辞官,只是没有来得及跟你说罢了,今天正好趁着机会亲自向您说一声,太傅这工作,我干不来,我辞职!哦,也许你不知道辞职什么意思,就是不干了的意思,说的好听点是告老还乡!”

释心似乎已经料到有这么一天,他并未惊讶:“朕不批准!”

“强扭的瓜不甜!”

“你不是瓜!”释心故意曲解意思,倔强的看着她。

聂欢有些丧气,轻笑道:“是不是瓜还重要吗?陛下费尽心思的诱我前来,是觉得我还有用处是吧?”已经到了这份上,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释心之所以设计这个局,不就是想利用她威胁弒樱吗?

“放肆!”释心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领头侍卫有些恼怒的斥责起来。

“退下!”释心冲身旁的侍卫用力挥手,样子十分恼怒。

果然是精心挑选的,居然没有一个有疑问,呼啦一声全部退后再退后,退到门口的时候,两名侍卫很有默契的将门关上。

绿衣服小朋友则哧溜一下飞到屋檐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将下面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聂欢与释心对视着,谁也不说话。

这仿佛是另一种交战,谁先别开目光,谁就输了。

释心的目光从愤怒到平静又从平静到委屈,最后被一股冷光所取代。

“太傅说的没错,朕……的确觉得太傅还有用处!”释心一字一句道。

自己的猜测是一回事,但被当事人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听完这句话,聂欢脸色刷白,心脏好像被一根针刺入,痛的无法呼吸。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必念及以前的旧情,大曜陛下,我不愿意的事没人可以逼迫我!”聂欢吐出的话带着怒气,垂在衣袖下的手握的紧紧的。

“你真的不肯留下来?”释心问道。

“陛下出落的如此优秀,我还有什么可以教陛下的呢?所以,聂欢也只能辜负陛下的美意了!”说完,对他做了一个拱手的手势,便稍稍朝后退!

每退后一步,她都会仔细的观察释心。看他有什么反应!

释心没有动,如一尊石雕般看着聂欢慢慢后退的样子,她清丽的容颜在他眼中变得模糊,待他反应过来,原来已经热泪盈眶,但是聂欢是看不到的。

当聂欢退到门口,释心忽然击掌,那是下意识的动作,他不要她走,不管用什么方式!他怕这一走,再想见面便是沧海桑田了!

聂欢一怔,来不及反应,身后紧闭的门哗啦被拉开,刚才退出去的侍卫鱼贯涌入,将聂欢围了个严严实实。

“太傅,朕现在还不想让你走!”释心在包围圈外,冷声道。

这语气不像之前的请求,而是命令。

他从登上皇位开始,就不再是摩罗释心,他是大曜的皇帝,释心!

聂欢的目光绕着场上的这些人看了看,目光定格在释心的脸上:“抱歉,留不留下是我自己做决定,不是你!”

“抓住她!”回答她的是释心耐心用尽后的淡漠。

侍卫一拥而上与聂欢纠缠到一起,聂欢游刃有余的将离自己最近的侍卫撂倒,然后找机会往门口退,这些人不愧是经过训练的,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机,一步也不肯退缩。前赴后继,源源不断的上来,混战了一刻钟聂欢便觉得有些劳累,这绝对有些不正常。

聂欢定神一看,望见释心背后的案子上点着一尊香炉,青烟妖娆的上升,好像水草般在空气中扩散,心里暗叫不好。

这烟有问题。

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释心估计知道她会反抗,所以才会使用特殊的香料逼迫她就范。趁着打斗,聂欢飞快的撕下自己一截袖子扎在脸上,代替防毒面具蒙住口鼻,可即使这样,她还是觉得力气好像被锁住了一般,完全没有办法发挥。

侍卫们见她动作有些迟缓,连忙一鼓作气上前。

聂欢渐渐不支,本来还觉得这些人奈何不了自己,却没想到事情是反过来的,不过这些人有所顾忌似的,不敢对她下杀招。想必释心之前交代过,要抓活的。

这让聂欢抓住了一线生机,只要她自己不先投降,这些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一路拼杀到门口,几名手持剑的侍卫见她一副不要命的样子,连忙丢掉手里的刀剑,与聂欢赤手空拳的搏斗,可即便这个样子了,聂欢还是满头大汗,空气里似乎压着一个千斤顶,让人透不过气来。

释心见状,衣袖中的拳头忍不住握紧起来,聂欢,你情愿拼死搏斗也不想束手就擒吗?

没错,聂欢的顽固反抗令释心异常的愤怒,只听他大声喝到:“若她跑了,朕要你们所有的脑袋!”

绿衣小朋友一脸兴致的在屋梁上看着打斗,时不时露出一抹微笑,似乎下面正在上演一处好戏。

“呃……”刀剑不长眼,聂欢一时失神,居然被一名侍卫用刀划伤手臂,那名侍卫反倒比她还紧张,连忙扔下刀。

释心紧张的吸了一口气,眺望着被人包围着的聂欢,刚刚他好像听见她叫了一声,是受伤了吗?

聂欢忍住胳膊上的痛,充满了火苗的双眸与释心满怀担忧的脸庞撞了个正着。

聂欢不知死活的继续反抗,让这些侍卫也颇觉的疲累,双方僵持不下,眼见聂欢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虽然都是一些小小的皮肉擦伤,但是在释心的计划中,聂欢必须毫发无损才行,最终,释心有些沉不住气,挥手遣散围在自己面前的侍卫,走上前几步大喝道:“住手!”

刚才还跟蜜蜂似的侍卫瞬间退离到一定位置,但还是把聂欢包围在中间,堵住她的退路,让她插翅难飞。

很久没有用武功了,加上之前吸了一点香料,聂欢满头大汗不说,喘气也喘的十分厉害,她双眼通红,晶莹的汗水顺着她额头滑下脸颊,又顺着脸颊落入衣领,仔细看,她整个后背都是湿的,身上的伤口被汗水浸着,可想而知有多难受。

“聂欢,朕并不想伤你,若你再反抗,朕绝对不会再姑息你!”语气虽然还是那么强硬,可是释心的表情却不像之前那么绝情。反而带着点责备。

聂欢咬着唇,忍着身上的伤痛不说话。

见她一脸的倔强,释心挫败的别过脸:“不要反抗了,朕……朕不想伤了你!”

“可你今日所做的一切,已经伤害了我!”聂欢终于开口,将心中的不痛快说出来,她不断的告诫自己,释心脸上的不舍是假的,眼中的担忧也是假的,包括他此时说的‘不想伤害’也是假的。原谅她不得不这么做,若此时心意一旦动摇,她很可能成为工具,释心会拿着她去伤害弒樱!

“是你非要反抗!”释心瞪着她身上那些被刀划破的地方,虽然伤口不深,可还是能看见有血蔓延出来,这景象看的他异常的恼火,全部都是她自找的,本就没想过要伤害,却还是伤了,他从未想过拿她当筹码……难道说,在她心中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吗?

绿衣小朋友有些看不过去了,准备下去调解,却见聂欢用更大的声音吼道:“你叫我别反抗?”说完,指着身旁整装待发的侍卫道:“你让这些人抓我,还要我别反抗?当我是植物人?换做是你,你会不会反抗?”

“不会!”释心抬高下颚孤傲道。

“那好,你过来,你自己走过来!”聂欢手指着释心的鼻子冷冷道。

“陛下!”这回那些侍卫不淡定了。这女子吸了迷迭香还能如此厉害,陛下没有一点武功,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释心没有理会侍卫们的大惊小怪,看着聂欢问道:“是不是我过来了,你就会留下来!”

聂欢抿紧唇,看似在思考,其实她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若释心真的过来了,她该怎么办?她从没有骗过他。

“聂欢,回答朕!”释心强硬的逼迫道。

被叫到名字,聂欢打了个激灵,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握紧拳头,用力点头道:“是!”

其实聂欢这个要求释心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她之前已经耗尽了力气,只需要几个侍卫连番对付几下,她必然束手就擒,可释心发现,自己无法做到亲眼看着她被别人围攻之下屈服。因此释心决定冒一次险,况且这么多侍卫在,她吸了迷迭香根本无法对他做什么,再者说,侍卫不管用还有师弟……其实,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聂欢根本不会伤他,所以才会那么干脆的答应。

“都退下!”释心威严的命令左右侍卫,眼睛一直不曾离开过聂欢,然后信步上前。

释心在靠近,聂欢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随着他的逼近,她几乎全身都在颤抖,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信任其实就是一把刀,你给别人,别人就有两个选择,捅你或者保护你。

释心还在靠近,聂欢却不受控制的后退,释心带着压迫,带着期待、带着希望的再次向前,聂欢节节败退,一时失神,忘记身后是门槛,脚步不稳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后仰。

“欢欢!”释心居然不顾旁人的顾及,匆忙上前几步,一把抓住聂欢的手用力一扯。

但聂欢手臂受伤,被他一拽,立刻忍不住痛呼起来,释心吓的连忙松手,但他已经身体向前倾了,一时失了准头跟着聂欢一起扑倒在地上,但在倒下的过程中,释心居然出其不意的伸手抱住了聂欢的腰跟后脑。

“呜……”两人不约而同的闷哼。

“陛下……”

释心整个人都压在聂欢的身上,他怕压伤了她,急忙想起身,却发现一只冰冷的匕首抵在了他的小腹上。

“不要过来!”聂欢大吼。

众人停住脚步,只见释心动作缓慢而又迟钝的支撑起身子,双眼从未离开过聂欢半分,那双眼透着不敢置信的惊讶。甚至连愤怒都忘记了!

她居然拿刀抵着他?

聂欢不敢去看释心的眼睛,她知道,从现在开始,释心一定恨死她了,但她却有很多的不得已!

聂欢用力一翻身,将释心从身上推开,但她的匕首却从未离开过释心的小腹。

众人见状大骇,却不敢上前,生怕惹恼了这个女人,伤到了陛下可怎么办!

绿衣小朋友飞快的从屋檐下跳下来,挤出人群,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跌坐在地上的两人。

他既不出手也不离开,就这样古怪的看着他们两个。

聂欢顾不得那么多,释心现在她手上,这群人是不敢拿她怎么样的。

“起来!”忍着手里的伤,聂欢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拉他。

释心困难的站起来,背对着聂欢,而那只匕首就抵在他后背上,虽然这个位置不算致命,但是在这酷热的天气,受了伤总归不好。

“聂欢,你太让朕失望了!”释心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道。他的声音基本上没有起伏,如一潭死水般平静。

聂欢自知理亏,但她明白,做都做了,还能反悔不成?释心对她失望,她又何尝对他不失望呢?

“别废话,让他们都退下,你跟我走!”

“你跑不掉的!”释心冷冷道。

绿衣小朋友抱着手臂凉凉的看着躲藏在释心背后的女子,冷酷道:“聂欢,你可知劫持释心是最蠢的法子?”

聂欢认得他,从前与释心关系不错的逍遥谷弟子,武功自然也不在释心之下,但就是有点缺心眼。

“你管得着吗?现在马上找辆马车放我出城,要不然我就拉他一起死!”

听见‘一起死’这三个字,释心扬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笑容:“聂欢,即便你能出城,你也不可能活着回到师……弒樱身边!”

“你少废话,让他们都退下!”聂欢有些不耐烦的呵斥一起来,抵在他腰间的刀子不断发抖,倒不是害怕,而是彷徨,她怕再跟释心纠缠下去自己会动摇,所以还是趁着时机大好赶快离开这里。

没有皇帝的命令,侍卫们一动不动。而绿衣小朋友则有条不紊的从自己背后取出一只小巧的弓箭,那弓箭跟玩具似的,而且制作的十分精巧可爱,聂欢紧缩住肩膀,不解的望着绿衣小朋友。

“聂欢,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最得意的并非轻功!”绿衣小朋友一边悠闲的摆弄自己的小弓箭一边说话:“我射箭的本事,全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与我匹敌!”

这并非他自吹自擂,而是事实!

逍遥谷弟子每个人都有绝活,而这位绿衣小朋友的绝活便是百步穿杨。没有他射不到的东西,即便是一根头发都无法逃过他的箭矢。

搭弓拉弦,一气呵成。

“别吓唬我!”聂欢显然不买账,她个子比释心矮,整个身体都缩在他后面,不信这样也能被射到。

她的无所谓让绿衣小朋友扬起了讽刺的笑,似乎在笑她不知死活。

但这一幕看在释心眼底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小绿射箭的本事有多高明,他是知道的,没有人能逃得开,若真的射出去……释心注意到那只通体碧绿的箭矢,那是一只毒箭……

“等一下!”释心忽然开口阻止。

绿衣小朋友不明就里的放下弓箭看着他,似乎在询问为何。

释心握紧拳头,负气道:“刀剑不长眼,若你射伤朕怎么办?”

绿衣小朋友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弓箭,没有听错吧?居然大言不惭的侮辱他的射箭能力?

释心趁着绿衣小朋友失神的空档大声命令道:“速去准备一辆马车!”

“陛下!”

“朕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见他们再三犹豫,释心忽然不悦的低吼。

天子发怒非同小可,侍卫头领立刻吩咐手下去准备马车,其他人依旧虎视眈眈的监视着聂欢,生怕她会出其不意的伤害陛下。

马车很快找来了,聂欢之前交代过,要用八匹马的马车,她怕这些人会趁机追上来。

“聂太傅,你身为大曜的人,居然劫持陛下,难道你就不怕灭九族吗?”侍卫头领见聂欢想带着陛下一起走,厉声威吓道。

他不说聂欢还想不起来,眼珠一转不慌不忙道:“要灭我的九族?好啊!忘了说,我是宋城家的女儿!记住啊,我是宋城的女儿,我曾经叫宋思思,只不过现在为了做坏事方便,改变了容貌跟身份!你要是想灭就灭吧!”

侍卫头领一个头有两个大,万分纠结的望着身陷囫囵的皇帝陛下,可是,他却发现皇帝陛下居然微笑了一下,是不是他眼睛出问题了?侍卫头领连忙揉了揉眼睛,定睛仔细看,并没有发现异状,侍卫头领连忙心里暗示自己,刚刚肯定是眼花了。

聂欢转而打量马车,并未发现马车里有什么异样,便抓着释心一起坐上了车辕,一抖马缰:“驾……”

八匹马拉车,那速度叫一个快。身后的侍卫们还未反应过来,聂欢便带着释心逃出了行馆。

一路上风驰电掣,为了这次战役,所以百姓都被撤离,只有官兵在此处把守,所以街道上并没有行人来往,聂欢怕释心逃跑,便点住了他的穴道,如今他安安生生的躺在马车里。

马车是皇家马车,不敢有人阻拦,而聂欢之前是太傅,释心赐了她一块金牌可以出入任何地方,很快到了城门,聂欢举着金牌道:“皇帝陛下有令,派我去南遥游说弒樱,速速放行!”

那金牌上刻着——圣驾二字,根本不敢有人质疑,城门吱呀一声拉开,聂欢用力抖了抖马缰,一路狂飙出了烈焰城。

“怎么办?陛下被她抓走了!”侍卫统领大惊失色,想要追出去,可是又怕打草惊蛇,万一让守城的将士们知道此事,必定军心大乱。

绿衣小朋友凝眉深思了一会,连忙道:“你们去找凯旋侯邢浩宇,我去追!”

侍卫统领思索了一阵,只好点头。现在只有邢浩宇能主持大局了。

绿衣小朋友足尖一点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什么?陛下居然被人劫走?是谁?”邢浩宇得知真相,霍的站起来瞪着眼前的几名侍卫。这节骨眼上,陛下不在,那还不翻了天了。

“侯爷请息怒,劫走陛下的人是……是太傅啊!”侍卫统领叫马良,为人很谨慎,跟在释心身边的日子不长,但是却忠心耿耿,他看得出陛下对凯旋侯有所忌惮,可是关键时候还是要依靠凯旋侯,这次把真相告知也是迫不得已,比起宋城,他还是比较信任邢浩宇。

“太傅?哪个太傅?”邢浩宇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聂欢,聂太傅!”马良回答道。

邢浩宇缓缓闭上眼睛,刚才激动的心情居然平静下来,不知为什么,知道是聂欢劫持走了释心他反倒不担心了。

“知道了,此事不能张扬,今晚本候就搬入行馆,为陛下护驾,告诉手下的兄弟们,陛下一直在行馆哪里都没有去!”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邢浩宇一肚子的疑惑,为何聂欢会绑架释心,如果这是弒樱吩咐的,那便糟糕了,因为曾经有过一次案例,弒樱抓了宋思思逼迫他就范,难不成他还想利用释心逼他们投降不成?

不能想,一想就头疼,邢浩宇吩咐完毕,便吩咐叫绝尘进来。

绝尘推门而入:“侯爷找我!”

“本候要派你做一件事!”

“侯爷请说!”绝尘一副恭敬的模样。

“立刻带一小队人出发,千万不要张扬,出了烈焰城全力搜索聂欢的踪迹,这是本候的令牌。找到聂欢不要打草惊蛇,立刻回来通知本候!”

绝尘将信将疑的接过令牌,有些迟疑道:“聂太傅不是在南遥军营里吗?”

邢浩宇摇摇头:“她出来了!”

从烈焰城出发,八匹马拉的马车,最快也要四天才能抵达南遥军营,这期间他们肯定要休息,现在只有这个法子了。

绝尘连忙领命而去。

……

绿衣小朋友一路跟着蝴蝶追踪,来到一处沙丘蝴蝶停住了,原来这沙丘里埋着两套衣服,绿衣小朋友拿着衣服顿了顿。

不过很快,绿衣小朋友就笑了:“以为这样就能躲得过去吗?”

别忘了,地上可是有车辙印子呢。

得亏烈焰城附近并没有多少人居住,所以车轮印是很新鲜的,而印子很深,说明车上有两个人!

绿衣小朋友欢快的丢下手里的衣服继续追,很快他便发现了马车,如一只苍鹰俯冲到车顶上,抡起拳头打碎车盖,却发现车里空无一人,只有两块巨大的石头。

绿衣小朋友顿时傻眼了。

……

“哈哈哈,还以为小绿这几年会变聪明呢,原来还是那么傻!”聂欢望着绵延到天际的车辙印子大笑起来,她用石头代替人的重量,没想到这么轻松就骗过了小绿。想到那自负的小绿看见马车里的石头的样子,聂欢笑的更加放肆。

但她很快想起旁边还有个人。

伸手解开释心的穴道,并将他拉出来,他身上的衣服都被聂欢扒了,只剩下内衣,不过这一点都损坏他皇帝陛下的威严。

他冷冷的望着聂欢小人得志的模样,别开脸。

聂欢知道他心中有气,但她也有自己的难处:“在这等着,我去弄套衣服过来!”

“此处荒无人烟,你到哪里弄衣服?”释心鄙夷的问道。把他劫持出来就算了,还把他衣服脱了,其实脱了他的也没事,她一个黄花闺女,居然不顾自身清白……而且还是光天化日!释心想想就觉得生气。

聂欢举目望了望,好像是哦,烈焰城长年干旱,这几天稍微好些,不过也不至于让百姓大批迁居到这里来居住,放眼望去真的没有人烟。

两人这样,能去哪里呢?

聂欢犯难了,回南遥军营?那释心怎么办?他没有武功,这里离烈焰城有好几十公里呢。他一个人走的回去吗?

可若是送他回去,保不准又被抓住。

聂欢一个头变得两个大。

烈焰城是大曜的边疆之城,不过……

“跟我走!”聂欢抓住释心的手大胆的往前。

释心没有武功,自然要受制于她。

“你要带朕去哪里?”

“回大曜!”

释心瞪大眼睛:“你要带朕回大曜?”

“没错,回大曜好好坐你的皇帝,烈焰城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估计没人会想到被劫持的皇帝会突然回到皇都吧。这样也好,既保证了释心的安全,也稍微弥补了一下她之前的过错。

“你是怕朕打败弒樱对吧!”释心跟孩子似的跟在她身后,万分不甘愿的走着。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加上释心现在又手无缚鸡之力,聂欢也没那么多顾及了,她直言道:“其实你们谁打败谁,对我来说都没有好处,弒樱身不由己,你也身不由己。回去之后你好好想想吧。我不想再跟你浪费口舌争论了!”这烈焰城等于沙漠,还是省点力气走路吧。

其实到大曜并不只有烈焰城一个入口,还有一个叫‘百步滩’的地方,那里的气温比烈焰城还要高,因为气候实在恶劣,白天与晚上气温相差很大,鲜少有人愿意从那个地方走。

现在情况紧迫,烈焰城是百分百不能回去的,所以只能从百步滩穿过,前往大曜的皇都。

当听说聂欢要从百步滩走,释心坚决反对。

“朕不去,那个地方又叫死人谷,你想我们死在那吗?”如果真的能穿过百步滩,当年南遥人早就从百步滩直接杀进大曜了,又怎么会不辞辛劳的攻打烈焰城呢?

百步滩没有人守卫,并非气候恶劣,还有更恐怖的是,那里毒蛇蝎子出没频繁,而且还有流沙,稍不注意就被流沙吞没。

“不走也成,那我直接带你回南遥军营!”聂欢摊开手,作出一副‘不勉强’的模样来。

释心恨恨的瞪着她,一口银牙似乎都要咬碎了。

“聂欢——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百步滩就是一个死亡之谷,有去无回。

“知道啊,护送陛下回宫!”

释心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气死了,护送他?笑话,他用得着护送吗?她根本就是找借口把他送回去,好让烈焰城群龙无首,帮助弒樱夺城罢了。

越想越气,越气就越不平静,用力一甩,从聂欢手里挣脱出来:“我不去,要去你一个人去好了!”他情愿在这里待着,也不要去百步滩!

见释心发脾气,聂欢也不恼怒,抱着膀子道:“不去是吧,那你待在这好了,我自己去!”

释心不解的皱眉:“你去大曜干嘛?”她不是应该回南遥军营与弒樱回合吗?

“随便走走咯,反正也没什么事,弒樱那边根本用不着我。”

释心心里泛了嘀咕,冷哼道:“你不是很本事的吗?又怎会用不到你!”聂欢计谋无双,曾经做太傅的时候,就教了他不少,怎么会是无用之人?

知道释心心里忌讳这些,他总觉得自己跟弒樱一起对付他,把教导他的原封不动的交给了弒樱,所以才会御驾亲征前来督战。

“弒樱从来不会询问我怎么样才能打败大曜,也许说了你也不相信,但我想告诉你,弒樱做的任何事,都不曾与我商量过,你也不要疑神疑鬼的,总觉得别人妄想害你。有害你的功夫,我不如睡大觉呢!”

释心居然被她这番言辞说的哑口无言,可随后他又怒起来:“朕无心伤你,你却屡次利用朕对你的信任……”

话没说完,聂欢立刻截住话头道:“抱歉,我那是正当防卫,谁知道你会跟着我一起跌倒的,我本来也没想过拿你当要挟,是你自己硬塞到我怀里,我岂有不用之理?”

对于某人这种故意扭曲事实,外加以下犯上的小女子作为,释心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看见她衣服上的血印子后,莫名的又有一股无名火窜上来,那帮饭桶,都已经说了无数次了,必须毫发无损的抓住她,如今却让她身上白白多了这么多伤口,回去之后一定要严惩那帮酒囊饭袋。

聂欢偶然一回头便看见释心一副杀人样子,冷不丁吓了一跳:“你又生什么气啊?”好像没有事再惹他不快了吧?聂欢抓抓头,当了皇帝之后,释心的脾气就越来越差了。到底谁教的他这副死样子!

释心狠狠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朝前走。

聂欢惊奇的发现,他走去的方向居然是百步滩。

“你身上带着伤,你有把握带着我穿过百步滩吗?”

“这点伤还奈何不了我!”聂欢极为自负的说道。

两人虽然衣衫不整,但是烈焰城天气炎热,倒也没什么。聂欢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只小瓶子,一边走一边挽起袖子,将瓶子里的药水均匀的涂抹在手臂的伤口上。

释心一回头便看见聂欢为自己上药的情景,心脏不由的紧缩起来。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细心,居然连疗伤药都带的这么齐全!”明明心里心疼她,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带着讥笑。因为释心在想,或许聂欢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与他动手的准备,害怕自己受伤,所以才带着疗伤药。

聂欢没理会他。

说起来,这些药本来是为释心准备的,当日听说他病重,又不晓得得了哪种病,所以把能想到的病痛的治疗药都带了。却没想到真正用到这些药的人却是她自己。

释心见她不说话,也不再出声,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聂欢便恢复了些力气,之前吸入的迷迭香已经散去,她活动了下胫骨,觉得神清气爽。

释心忽然觉得腰间一空,回头发现聂欢正捏着他的香囊。

“你干什么?”

“没什么,我要出远门,自然要跟弒樱请个假吧!”说完,驾轻就熟的打开香囊,数十只蓝色小蝴蝶从香囊中扑腾出来,围着聂欢与释心转悠。

释心脸色黑了下来:“你想告诉弒樱我们的行踪?”

“你少疑神疑鬼的,我只是想告诉他我们都平安无事!”对于释心的猜忌,聂欢觉得十分反感。

释心不说话了,狠狠的别过头。

“小蝴蝶,麻烦你们告诉弒樱,我们都平安好吗?”聂欢试图与蝴蝶做沟通,但那些蝴蝶却好像听不明白似的,依旧围着释心转悠。

聂欢十分不爽起来,对释心道:“快点让它们去找弒樱!”

“朕为何要帮你!”带着点小孩子般的别扭神色道!

“你不帮我,我就立刻带你回南遥,亲自跟弒樱报平安!”聂欢发狠道。

“你……”

释心现在完全受人摆布的状态,别开脸哼了一下,很不情愿的伸出手,那些蝴蝶听话的停在他掌心,轻轻的煽动着翅膀,仿佛在等候调令!

不知释心对那些蝴蝶做了什么,数十只蝴蝶呼啦一下全部朝一个方向飞走了。聂欢知道,释心绝对不敢耍花样,若是他失踪的消息被烈焰城里的人知道,烈焰城绝对会不攻自破,释心不会那么傻的。

“满意了吧!”

见他气冲冲的,聂欢轻轻笑了下:“好了,我们也走吧。预计半个月把你送回去!”

“等你有命活过半个月再说!”释心阴森森道

……

入夜,南遥大帐忽然意外的飞来几十只颜色妖异的蝴蝶,仿佛已经来过很多次一般,那些蝴蝶一股脑的朝弒樱的帐篷飞去,弒樱正在看书,听见扑腾翅膀的声音连忙抬起头。

十六只蝴蝶一只都不少。

弒樱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些蝴蝶,他认得这些都是释心的蝴蝶,看着它们在帐篷中欢快的飞舞,弒樱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这个释心。

“国师,这些……”誉浅掀起帐篷,便看见满帐篷都是翩翩起舞的蝴蝶,不由的愣住了。

弒樱手一挥,那些蝴蝶仿佛接受到什么命令似的,飞快的从帘子缝隙中飞出去,一会便消失在夜空中。

誉浅疑惑了一会,想到此番来的目的,连忙道:“聂欢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弒樱将目光重新调转到手里的书籍上道:“她没事!”

誉浅眉头再次皱起来:“没事?这都几天了?她为何还不回来?会不会被释心抓住?用她来威胁我们?”

弒樱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番:“王爷的想象力真够丰富的!”

誉浅知道这个猜测有些滑稽,可他就是忍不住往这方面去想,释心什么人他清楚的很,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晓得吃喝玩乐的摩罗释心了。他现在阴险、狡诈、心狠手辣,是个活脱脱的帝王胚子。

这也是他怨恨的地方,该隐就是释心为夺得权势的牺牲品。

“既然这样,我便不再多问,还有件事,南遥陛下差人送信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拿下烈焰城!”誉浅将怀里的信筏递过去。

弒樱抬眼,毫不犹豫的接过。

上面的确是皇帝的亲笔书函。弒樱合上书函问道:“还有事吗?”

“释心的病是真的吗?”誉浅迟疑了一下问道。

都说他病重,每日吐血,可是最近一点消息都没有,难不成吐血吐死了?想到释心不是死在自己手里,誉浅觉得有些失落。在他的计划中,他是要手刃释心的。

“你想他没事,还是有事?”

“当然是没事了!”要不然他如何手刃?

“那他便没事!”弒樱一语双关道。

“太好了!”终于可以手刃了。

……

炎日下的百步滩的确让人难以忍受,脚下的沙砾透着热气,势必要将人的血液从脚底烤干,抬眼望去,百步滩如黄色的地毯,有风吹过时,好像有谁在抖动这块地毯,释心与聂欢一前一后,而他们身后的脚印一大一小,紧随着他们的行走的方向绵延着。

其实聂欢从未想过会再跟释心两人单独行走。

九五之尊是万人之上,统领各方的人物,而九五之尊不管走路吃饭,还是作坐着不动,都带着一股帝王之相,举手投足皆透着贵气与威严,而此时释心在漫天黄沙中行走,正体现着这种仪态与威严,只是这种气势让聂欢越发的恼火起来。

这是跑路,不是散步!他还走一步顿一步的,以为这是皇宫吗?越看越不爽,咬牙切齿道:“你走快点行吗?”

“……”不理会,继续闲庭散步。

“释心,以你这样的速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大曜?”

“……”再接再厉的闲庭散步,跟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

“作为男人,你这速度真叫我汗颜!”

“……”

“摩罗释心,你看见旁边那只蝎子了吗?人家爬的都比你快了!”

“……”

“要不,我背你吧!”

“聂欢,朕真的想掐死你!”

一声怒吼,宣誓着男人压抑的怒火,他已经什么都顺着她了,还想怎么样?

聂欢见他又开始嚣张,伸手在他后脑上拍了一下,力道不大,可依旧把他拍疼了,怒不可及的瞪着她:“你好大的胆子!”

“打你算是对得起你了,再给我慢吞吞的,小心我弄死你!”在又累又渴的情况下,聂欢的素质跟道德底线是负数,此时此刻她才不管释心是不是皇帝,他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什么事都要问她的小释心。

见她拽拽的样子,摩罗释心气的脸色发青,用力挥了下衣袖,但那也是变相的妥协。

她想快点,那便快点吧!

一连三天两人在沙漠里不停的走,晚上的时候捕捉一些动物充饥,倒也勉强维持体力。为了防止身体水分蒸发的太快,聂欢将时间调正到晚上再出发,白天睡觉。

两人起先谁也不搭理谁,到后来倒也算和平,主要是没时间再斗嘴。

第五天!太阳升起,聂欢无心睡觉决定赶路!

虚着眼睛,用手撑着眼帘望向太阳的方向,刺眼的阳光透过指缝还是晃的人睁不开眼睛,她有些后悔走这条路了。

可是除了这条路她不晓得还有哪里可以通往大曜。

不过好在已经快要走出去了,前方不远处已经开始出现树木,跟裸露的土地,看见这些,聂欢心中大喜。

与聂欢的疲惫成反比的是身后的释心。虽然被烈日炙烤的浑身是汗,但他的精神却好过聂欢太多,而且呼吸均匀,踩过的黄沙之上,只留了浅浅的脚印。

“休息一下,我有点头晕!”转头看向释心,除了脸上的汗水之外,居然没有一丝疲惫之色,不由得好奇起来。又看了看他脚下的脚印……

一股很不好的预想浮现在脑中。

聂欢眼中精光一闪,出其不意的朝释心略过去,手掌直取他心口的位置。

释心根本没有防范之心,却见聂欢如蛟龙一般朝他扑过来,当了皇帝之后,警惕性便比之前要强很多,对于聂欢的偷袭,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左掌隔空划了个圈,地上的细沙便被他吸入掌心,以沙做武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回敬给聂欢。

“呃……”细沙拧成一股细长的纽带,击打中她的肩膀,聂欢觉得一阵剧痛,整个人跌进了沙滩上,幸亏是沙滩,跌上去也没有觉得多疼。

释心出手时便后悔了,双目不敢置信的望着有些狼狈的聂欢。

她卧在沙地上,看着满地的黄沙苦笑:“原来你武功早就恢复了!”

怪不得劫持他的时候,小绿会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怪不得他不让小绿射出那一箭,其实他早就恢复了武功,所以他一点都不怕!

信任……在这一刻荡然无存,聂欢连缅怀的力气都没有,除了苦笑就是苦笑!

释心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他知道,现在说这些,这个女人根本不会信他一分一毫,正如他一样,对她也产生过怀疑。

信任与往日的情谊产生冲突之后,会把人变得异常暴躁。

见她一脸的冷漠,释心火了,他不断的为自己找理由。

告诉她做什么?她会自己高兴吗?当初自己武功全废,她不照样丢下他跟弒樱跑了?

“朕的确恢复了武功,你很吃惊是吗?”释心看似闲庭散步般的来到她身边,见她唇瓣干裂,那是缺水的表现。

他武功原本就在她之上,若是一个人走出这‘百步滩’根本不费力气。

但是聂欢就不一样了,她虽然有武功,但是之前吸了迷迭香的原因,体力消耗了不少,加上气候恶劣,她一个女子如何受得住?

见释心靠近,聂欢本能的挣脱,这个人已经骗她一次又一次了,以前的释心虽然顽皮,可是他绝对不会欺骗,即便他当了皇帝之后改变很大,但也都在她的接受范围内,唯一不能接受的是他杀了该隐。

而现在对她来说,释心简直就是一只蜕变的恶魔。

“不要碰我!”嫌恶的挥开他伸过来的手,聂欢狼狈的再次跌进沙滩里。

“不要朕碰?那朕偏要!”说完,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用力扯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抗拒让他愤怒,看见她受伤他会愤怒,看见她难过也会愤怒。

“你——”

就在她快要恼羞成怒之前,只见释心忽然将自己的衣服撩起来,双指并拢在左手腕上一划,鲜血泊泊流出。

“饮下!”释心将胳膊抵住聂欢的唇瓣,而聂欢却不断的往后缩。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喝!”低沉的命令显得异常凶悍,释心显然有些失去耐心了。

“不……我不喝!”她不要欠他什么了,再说她还不至于饮血救命,她这幅模样不过是缺少休息罢了。

见她不从,释心胸中怒火腾腾而起,一把抓住她的长发用力往自己受伤的手腕压去,并且怒吼道:“给我喝下去!”

鲜血如甘露似的浸透她干涸的唇瓣,原本苍白的唇被染成一片瑰丽的红色。

聂欢使劲的挣扎,却抵不住释心的力道,头发绷断了好多,最后释心居然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喝下新鲜的血液。

喂了一会释心用力将她推到一旁,自己踉跄的站起来。

聂欢伏在沙地上恨恨的瞪着他。

释心再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用这种算不上入流的手段对付聂欢,要她一辈子记得自己的恩情尤其饮下自己的血,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饮下第二个人的血!

可是她一点都不晓得自己的心意,看着他的眼神如看着仇人。

也对,自己在她心中恐怕早已经不堪入目了吧。

释心上前蹲在她面前:“既然你已经知道朕恢复了武功,便知道该怎么做,惹恼了朕,绝不会有好下场!”

聂欢瞪着他,忽然将口中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鲜血喷了他一脸。

堂堂一国之君的脸上尽是一片鲜红。

血滴沿着他的眉宇、睫毛轮廓清晰的脸颊滑下来。

受此侮辱,若换做旁人绝对活不过一秒钟,没想到他脸上的表情阴森森的,可是嘴角却扬起来,深不可测的望着她。

聂欢见他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心脏不由的悸动了一下,明明晓得这个人可恶至极,可还是忍不住关心他的死活,聂欢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

释心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然后将沾染着自己血液的手掌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他眸色漆黑,如墨似的神秘莫测,聂欢小心的注视着他。

却见他表情冷然,衬着那双眼睛异常的骇然。

正所谓不怒自威便是如此了。

可尽管这样,聂欢倒也没觉得多害怕,高昂起头颅望着他。

“你既然已经恢复了武功,为何还要受制于我?”

释心眉心一动,千言万语竟然堵在了喉咙里,哑口无言。

除了耳边的风沙声,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最清晰了。

为什么?摩罗释心也很想知道这到底为了什么。

他明明可以在行馆摆脱她的钳制,为什么不那么做?

以她的功力,想点住他的穴道简直异想天开,可他还是被她带走了,这又是为什么?

她扒光了他的衣服躲避小绿的追捕,小绿路过他们用来躲避的巨石时,他完全可以呼救,为什么不出声?难道就因为她手里的那把小匕首吗?

这么多‘为什么’化成一句话:“朕愿意!”

是的,他愿意,愿意被她劫持,愿意被她带到这个鬼地方,愿意闲庭散步的跟随在她身后,愿意受她殴打而不还手!

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倔强的嘴角微沉,好像一个明知道自己理亏,但还是理直气壮的孩子。

可接下来聂欢的一句话,把他重新燃起的童心击了个粉碎,他听见聂欢嘲笑的口吻道:“呵呵,我知道了,陛下是想借着被我劫持的理由向弒樱发难,邢浩宇还在城中,想必他会不留余力的攻击南遥,逼弒樱交出皇帝!是这样的吧!”

除了这个,她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信任不在,那便只剩下怀疑跟猜忌。聂欢毫无畏惧的望向释心黝黑的眼眸深处!

释心同样看着她。

他看见什么了?透过她的双眼他看见被废除武功时还念念不忘她的安危的自己。

看见已经变得疯狂却只在她面前恢复孩子脾气的自己。

看见因一句‘释心已经死了,如今你是大曜皇帝’瞬间变得阴霾的自己。

看见她毫不犹豫跟弒樱离开后,一个人落寞的站在屋檐上的自己。

流血的手腕已经干涸,但是却因为他慢慢紧握的力道又开始往外渗透血液,蜿蜒的痕迹滑过手背,好像一颗妖娆的红色水草缠绕在他手腕上。

“哈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来,又是笑又是摇头,像是遭逢了极为滑稽的事,虽然在笑,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心在在流血,在抽搐……在挣扎……他很想杀了她!然后再慢慢忘掉她。

忘掉永远没有的东西,忘掉曾经的给予,忘掉失去和以后不能再得到的东西,忘掉恩情,忘掉快乐,忘掉因她带来的彷徨情绪,同样也忘掉那模糊不清的爱情,这样他就可以成为无坚不摧的帝王,再也没有人可以左右他!

可是……他止住笑,深深的望着她!

这个人留不住……杀不得……

释心豁然冷下脸道:“你说的对极了,不愧是太傅!跟在弒樱身边学到了不少好东西,连揣摩人心都那么精准,太傅,你不去当丞相简直屈才了!”

这回换聂欢受伤了。

还是那句话,自己猜测是一回事,听见当事人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释心的话如一把刀子划开她的心脏,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转变,习惯了他的冷酷,习惯了他的残暴手段……可事实上,她还是不能坦然接受这些。

捂着心脏的位置,她艰难的爬起来,疲惫道:“释心,我不想玩了,我累了,你自己走吧,我也要走了!”

去哪里呢?回到弒樱身边?她这个样子怎么回去?恐怕走到半路就已经死掉了吧。

不回去那又能去哪呢?去大曜?不,那片土地的主宰是释心,她待在那只觉得窒息。

去南遥?那里不是她的家。

忽然之间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手腕被人抓住,聂欢木纳的回头,却看见一张扭曲的脸,释心狠狠瞪着她:“想走?朕岂会如你的愿,朕给过你机会让你与弒樱远走高飞,但你们没有珍惜!”

弒樱最大的错误是带兵攻打烈焰城,但弒樱身不由己,他暂且原谅了,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回来自投罗网!从她进入行馆的那一刻起,他便告诉自己,除非他死,若不然,她休想再离开。

聂欢深吸了一口气,脚下一动,挑起一捧黄沙朝释心踢过去,释心似乎没料到她还有力气跟他动手,身体一侧夺过黄沙的攻击,但手却没有松开,聂欢趁机俯身张口咬住他的手背,释心吃痛,不得已松开了手,聂欢便趁机跳出一丈开外——这是她有史以来跳的最远的一次!

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大曜方向奔跑。

虽然她心力憔悴,但还没傻到往回跑——那里什么遮蔽物都没有,全都是黄沙滚滚,若想摆脱释心除非把自己埋起来,她又不是秀逗了!

刚刚喝了点血,算是补充过体力了,聂欢咬着牙利用轻功逃离,后头紧跟而来的释心犹如毒蛇猛兽,死死咬住她不放,所以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两人仿佛回到了从前,一前一后的追逐着,欢笑着,释心为了满足她女人的虚荣心,每回都假装落后一截,那个时候虽然觉得挺骄傲的,但也知道那是释心有意让她。

可这一次却是不同了。这不是在比赛谁跑的快,而是在玩命,被释心抓住的话,她虽然不会丢掉性命,但也比死好不了多少。绝对不可以让释心利用她打击弒樱。

带着这个信念,聂欢居然跑出了百步滩,脚下是厚实的土地,虽然气候还是炎热,可四周零零碎碎的绿色植物却叫人眼前一亮。

聂欢一边跑一边紧张的回头看,却看不见释心。心中大喜,看起来已经甩掉他了?

正当她疑惑之时,脑袋忽然撞进一袭温暖的怀抱,巨大的冲力使她头晕眼花,干涸的喉咙里泛起一阵恶心,那时剧烈运动导致的恶心。

她跌倒在地上干呕。

头顶照下来一团黑影,聂欢心脏突得停止跳动,忍不住向上看去。一张阴霾的容颜毫不设防的撞进眼底。

释心逆光而立,整个人都笼罩在她头顶上。

她半张着嘴巴,惊愕的看着他!

释心蹲下来,冷冷的看着她手撑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

“跑什么?怕朕杀了你?”

看着呆滞的她,释心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突然伸手撩起她洒落在脸颊边的长发,将它们细心的归于耳后,又用袖子帮她拭去了从额头上滚落的汗珠,在聂欢惊愕的表情下,不疾不徐冷冷道:“朕又不会真的杀你,为何跑的那样急切?现在变成这样,你满意吧!”

他越是温柔,聂欢就越觉得反感,用力的挥开他的手:“放开我!不要你管!”

释心其实已经被气的肺都炸了,但是他强迫自己不要愤怒,不要发火,这样只会把聂欢推的更远,让她更加怕自己。所以尽量的温柔,可见她不领情的模样,那火忍不住冒出来:“你为何逃跑?嗯?怕朕杀你?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冷血,也不可能动手杀她吗?虽然这个想法存在过,可每回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否决,恰恰否决的人是他自己。

聂欢倔强的瞪着他,既然自己逃脱不了,那就随便吧,反正她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手一松,整个人躺在地上:“随你怎么办吧,这已经是大曜的地盘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了?”她想象力那么丰富怎么不去说书啊?

“你是没有说要杀我,但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你!”聂欢仰望着天空,一字一句道。

释心愣了愣,拳头再次握紧,伤口再次裂开,蜿蜒着滴落在土地上,一字一句道:“你想杀朕?”

聂欢目光空洞的看着天空:“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杀别人,别人照样会来杀你,陛下应该早知道这个定律才是,我身为弒樱的妻子,自然会为自己的丈夫考虑多一些!”

也许是有意激怒释心,聂欢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了,就如同被人伤了一下怎么着都要还击一把,瞥见他怒火冲冲的样子,聂欢心里十分痛快。

他终于体会到自己之前被他言语所伤的感觉了吧。

明明晓得她是有意的,可释心还是被激怒了,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伸手一甩将她抵在一棵白杨树干上,此时聂欢双脚离地,后背跟粗糙的树皮摩擦痛的她直抽气。

出于求生的本能,聂欢四肢狂乱的挥舞着,但是释心已经出落的十分高大,她已经够不着他了。

看着她张扬舞爪的模样,摩罗释心妖异般的笑起来:“你杀得了朕吗?”

说完,揪着她衣领的手居然移动到她脖子上,用力掐住。

失去空气的感觉简直比死了还难受,她情愿释心痛快点,也不想这样一点一点让她窒息而死。

人类的本能是求生,她也不例外,嘴上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真正到了这一步是个人都会反抗。

聂欢胡乱的摸向自己腰间,那里有一只匕首,她精准的握住匕首刀柄,快速的刺过去,当感觉不对劲时她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既然敢刺出去,必然是料定了释心会躲闪……可当她看见自己的匕首已经陷入了他的胸口时,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结结实实的刺中了他!

而释心,他武功已经恢复了,就从刚才的那番追逐便可看出,他恢复的不止那么多,甚至比以前更强,刚才的那一击根本对他造成不了伤害,她只是想让他松手罢了!而他却动也不动的任由她刺了过来。

聂欢的脑子嗡的一下炸了。心慌意乱……

释心没有松手,一只手钳制着她的脖子,不过力道却比之前松了很多,聂欢可以正常呼吸了。

“释心……”聂欢心慌意乱的呼唤着。

见他表情阴冷恐怖,甚至带着点扭曲,聂欢立刻想到他此刻一定很痛,急忙松手,却被释心的另一只手握住。

“你……你要干什么?”

释心握住她的手,而她的手依旧握着匕首。冰冷凌然的双眸对着她慌乱不已的眼睛,阴森森道:“你可以再刺的深一些,为什么不继续?继续啊!”

说话间就要带着她的手往自己心口方向刺去,眼前的释心凶悍无比,甚至把自己的命都不看在眼里,聂欢瞪大双眸,这一下子肯定会要了他的命啊!

屈起双腿用力朝他小腹猛踹过去,释心一时不察,闷哼一声被她踹的老远,而插在他心口的匕首也被聂欢拔了出来,上面站着新鲜艳丽的血液。

释心被踹了一脚,加上身上的伤一时间趴在地上不得动弹。

这一刻,聂欢什么都忘了,忘了他曾经的狠毒,忘了他的欺骗,忘了他丧心病狂的赶尽杀绝。

此时她心里唯一想的便是——给他上药。

而她的确这么做了。身上的瓶瓶罐罐全部被抖落出来,聂欢手忙脚乱的跪在他身边,冷汗一层又一层,嘴巴里不知低估着什么,但能听得懂的却只有一句——不要怕,我马上就给你止血,不要怕!

释心双手撑住身下的土地,豁然坐了起来,聂欢却没看见一般,继续找自己需要的药,因为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找药给释心。

“这点伤,还不至于伤到朕!”见她如热过蚂蚁似的,释心掩饰不住心中的激动安慰她。

聂欢,朕知道,你还是关心朕的!正如他永远不可能杀她一样!

“你别说话,我现在脑子已经乱了,我……我……”聂欢一边寻找一边胡言乱语的回答他。

颤抖的手腕忽然被握住,聂欢不解的看过去。

释心虽然受了伤,可脸色却出奇的好,他看着她道:“欢欢,若今日受伤的是你,朕也会如你一般慌乱!”

聂欢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手腕上的伤,再看看他胸口的新伤,忽然莫名其妙的悲伤难过,眼泪哗啦一下流了下来。

释心皱眉看着她哭的跟泪人似的,连忙蹲下来哄道:“别哭别哭,我不是好好的!”

“吓都吓死……我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哭的天昏地暗,头昏脑胀……

释心本来还有耐心哄,到最后实在没办法,双手用力一提,将她扛在背上!

“药……药不能丢!”聂欢一边哭一边大喊。

摩罗释心低咒一声,返回将地上的瓶瓶罐罐塞进袋子里挂在自己的腰上,然后扛着聂欢大步离去!

……

烈焰城

宋城怒不可及的瞪着守在门口的邢浩宇:“邢浩宇,你什么意思?为何不让本将军见陛下?”

“陛下有口谕,不见任何人!”

“放屁!”宋城阴阳怪气的冷笑:“恐怕是你凯旋侯故弄玄虚吧。前方战事紧迫,你速速退开!”

宋城作势就要上前,却见邢浩宇手握宝刀,拇指抵着刀柄微微一抬,便看见宝刀露出一截,那架势似乎只要有人上前,他就立刻毫不犹豫的杀了谁。

宋城有些害怕,不敢随意妄动了。

“宋城,本候的话只说一次!若你还想擅闯,休怪本候不念及往日的情分!”

“你什么意思?”宋城颤抖问道,不相信他真敢杀了自己。

“本候的意思是……”邢浩宇缓缓抬起凌厉的双眸看着他:“先斩后奏!”

这把宝刀是先皇所赐,可以上斩昏君,下斩奸臣。宋城这芝麻大的将军死在这把刀下,即便皇帝是释心也不会多问一句。

宋城顿时吓的脸色发白:“你居然敢……”

“识相的马上退后!”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跑过来单膝跪在邢浩宇面前道:“南遥发兵了!”

原来弒樱接到了南遥皇帝的旨意,必须在这几天内拿下烈焰城。所以才再次发兵。

宋城一听立刻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出城迎战!”

话音刚落,就遭到邢浩宇的阻止:“万万不可,弒樱这回定是有备而来,不能出城!”

宋城愤怒的看着他:“这里什么时候是你说了算?”

“本候是主将!”邢浩宇大喝一声,眉宇间透着一股杀气。这个该死的宋城,等战争结束,他定要取他首级以儆效尤。

宋城张了张嘴,愤恨的甩起衣袖:“凯旋侯,若是被弒樱攻进烈焰城,你我十个脑袋也不保!”

“宋将军只需要想法子保住自己的脑袋就好!”邢浩宇没声好气道。转身冲身旁的其他侍卫道:“守住这里,任何人都不能擅自进入!”

负责守卫的是释心身边的侍卫,自然不敢有丝毫松懈,齐声道:“是!”

邢浩宇大步离去。

城墙上,邢浩宇举目观察,发现弒樱来势汹汹,有些势在必得的味道。

宋城在城墙上摩拳擦掌,恨不得有一把火能把南遥烧个片甲不留。

焦躁的空气中蹦出激烈的火花,眼见南遥越来越近,邢浩宇的手也越握越紧,坐以待毙不是办法,虽然不能出城迎战,但是若总是不出城,弒樱必定会硬攻。想起聂欢带走了陛下,若是攻城时弒樱利用这一招威胁他们开城门怎么办?

他可以不管释心的死活,但是他不能不管大曜的存亡。

所以,绝对不能让弒樱挨近烈焰城!

“备马,本候要亲自出城迎战!”

宋城似乎也感觉到了弒樱来势汹汹,见邢浩宇要出城,有些诧异:“你不是说不可以出城!”

邢浩宇道:“弒樱带足了兵马,若杀到城墙外,你我二人皆不是他对手,最好的法子就是先绰绰他们的锐气!”

宋城不敢质疑,因为想到自己的确不是弒樱的对手,也没多说什么,不过邢浩宇对他的不屑却是记在了心里。

邢浩宇当机立断出城阻击敌人。

城门吱呀一声打开,在邢浩宇的带领下,一支凶悍无比的队伍冲了出去。

在他们离去后,城门再次阖上。

可是邢浩宇失算了一点,宋城这人野心勃勃,自己没有本事却妄想做大事,他见邢浩宇离开,便立刻带了一匹人马闯入行馆,释心的侍卫虽然精锐,但抵挡不住宋城人多,挣扎了一个多时辰后,全部应功勋值。

宋城心中一惊,外面乱成这个样子皇帝都不出来,难不成他根本不在城内?

带着个疑惑,宋城毅然的闯入行馆,推开门看见里面空空如也时,宋城吓得倒退几步,身后的士兵紧跟而来,看见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全部呆若木鸡。

“陛下不见了……陛下不见了……”释心失踪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烈焰城如一盘散沙,敌人还没靠近,便已经溃不成军。

宋城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又后悔又恼怒,该死的邢浩宇为何不提前告诉他,导致他一时莽撞擅自闯入行馆,搞的满城风雨,现在想收拢人心都不成了。

不得已宋城只好将期望寄托在邢浩宇身上,希望他有法子能击退弒樱,让他打消侵犯大曜的念头,若不然他九族的命就要搭在这上面了。

城外,邢浩宇如一只嗜血的狼,凶悍的吞噬着前来侵犯的南遥大军,而弒樱端坐在战车之上,冷静而又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场战斗。

他已经输了一次,决不可再输给邢浩宇第二次!这是弒樱给自己的警告。

军旗一挥,南遥兵马如一股巨浪朝邢浩宇俯冲过去。

他就不信,邢浩宇真有三头六臂?

但事实上,绝不能小看任何人,一番彻头彻尾的争斗之后,弒樱发现,跟邢浩宇来硬的是不可行的,邢浩宇好似发了疯,而他带领的那支部队也跟他一样毫无顾忌的拼杀。

若硬往他枪口上撞,虽能取胜,却胜的不光彩。

“逼他回去!”

这一招果然有用,弒樱假装撤退,邢浩宇立刻迫不及待返城,可是到了城门口却怎么也敲不开城门。

原来宋城下令,不准开城门。

“侯爷,宋将军说了,要您打退南遥狗再进来!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城门上的侍卫大声喊道。

宋城从知道释心不在行馆的那一刻起便心慌意乱,生怕被弒樱攻破城门,所以他天真的以为只要邢浩宇在外面,弒樱就不敢进来。所以下令不准邢浩宇回城。

这可急坏了李峻:“侯爷,我们没有粮草,如何跟弒樱斗啊?”

邢浩宇面如冷铁,狠狠瞪了一眼城门上闪烁而过的影子:“那便破釜沉舟!”

死或者活,便看这一战了,城门他们进不去,那便只能把生死置之度外!

“跟本候杀过去!”

热烈的血液被激愤,他们怀抱着仇恨,带着不甘的朝南遥俯冲,将自己的性命当作献给大曜的礼物!

弒樱仿佛预料到会这样,冰冷的面容浮起一丝残忍的笑:“不自量力!”

……

“宋将军,不好了,侯爷……侯爷……他……”侍卫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宋城面前。

宋城正在喝茶,手一抖茶碗掉在地上:“他怎么了?”

“侯爷……侯爷战死沙场……带出去的人……全军覆没了!”

宋城惊愕的站起来:“什么?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弒樱把侯爷的尸体都带走了!小的们在城楼上看的清清楚楚!”

“那南遥退兵了没有?”邢浩宇死了不要紧,只要南遥不来打他们就成,宋城懦弱的想着。

“他们突然间退了!”

“那太好了!”

弒樱的确退兵了,但是却不是因为邢浩宇。

“南遥陛下暴毙,国师速速收兵回去!”前来传递消息的是南遥皇帝身边的近臣,白羽。

烈焰城已经快要攻破,只需再加把力便可,但是陛下归天这事比攻破城门还要重要,弒樱当机立断,班师回朝。

“本座交给你一个任务!”临走那一刻,弒樱停在誉浅身边。

誉浅万分稀奇起来,弒樱居然有事交托给他?不过想想也知道是什么。

聂欢呗。

“国师可是想让我去大曜寻找聂太傅?”誉浅反问道。

弒樱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找到她之后带她回来!”

誉浅握着马缰一脸的为难:“国师莫不是忘记了,本王已经是大曜的罪人,此次回到大曜估计九死一生,国师想让本王去送死吗?”

“释心不敢杀你的!”

“哦?”

“你已经是南遥的御驾将军,这是通关文牒,若是你死在了大曜,南遥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弒樱的意思仿佛在说,你去,我罩着你,若你不幸死了,我肯定会为你报仇。

誉浅接过通关文牒,匆匆扫了一眼,阖上道:“大曜那么大,凭借我一人如何找得到?”

“他们在岭南~”

弒樱说完,用力挥下马鞭,绝尘而去。

留下誉浅一人暗自心惊,这些日子与大曜之间的战事已经让人分身不暇,弒樱却还有时间顾及聂欢的去向。简直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了。

……

“啊……”聂欢从睡梦中惊醒,全身冷汗直冒,天,她刚刚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梦里看见邢浩宇战死沙场!

“你醒了?”耳畔传来好听的声音。

聂欢急忙侧头,看见释心端着一碗汤过来,这是哪里?好像是客栈,屋子里的摆设十分讲究,再看眼前的释心,他身上的衣服换了,不是单衣了,而是一件绯色的袍子,本觉得男人穿红色极为艳俗,可到了释心这里却变得妖娆冷魅起来,聂欢一下子看傻了眼。

“把药喝了!”

“这是哪?”聂欢有些局促起来。

释心将药碗放在案子上道:“大曜岭南!”

岭南?这么快就到岭南了?只要坐上三天的马车,就直接进大曜皇都了。

怪不得有点冷呢,除了烈焰城四季如夏,其他地方都是正常的四季交替,如今大曜便是冬天了。聂欢闻着空气中的冷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怎么……”

“你一直昏睡,我便带你快马加鞭到岭南找大夫!”释心语气平淡的很,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小事,故意忽略掉一路走来的艰辛与苦涩。

“你哪来的钱?”聂欢瞪直了眼睛。

释心好奇的打量着她道:“你不喝药,专门问我这些奇怪的问题做什么?”

“我……我就是问问!”

正好她有些口干舌燥,连忙端起药碗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她这个样子让释心觉得很不是滋味,药那么苦,她却如同甘露似的喝了个精光。

看来她真的……是渴了。

喝完了药,释心又找了两名侍女服侍她洗漱,在两位侍女的帮助下,聂欢总算变成了人样。释心又将买好的衣服送进去,门被拉开的瞬间,释心脸上的笑容如三月里盛开的梨花一般灿烂。

“这颜色配你真好看!”

聂欢穿着一身浅蓝色千重纱衣,腰间系着一根洁白的玉带,肩膀上披着暗红色的小披肩,走动间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青丝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其余就散散的披在双肩上,将她柔美的气质衬托的一尘不染。

释心看的出神,却见聂欢已经来到他面前:“你跟我进来!”

拉着进屋,聂欢一脸质疑的看着他:“你……”

“你想问,我是怎么把你从百步滩弄到这来的?”释心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聂欢不说话了,都不晓得自己昏迷了几天,还有,他之前手受伤了,心口也受了一刀……

“你的伤好了吗?”聂欢迟疑的问道。其实他的样子已经跟平常人差不多了,脸色红润,呼吸绵长,她这么问根本多此一举嘛。也许是心理作祟,总觉得得到别人亲口承认才算数。

释心耸耸肩,若无其事地反问道:“你问的是哪一个伤口?咬伤?匕首刺的?手腕上的割伤,肚子上踢伤,还有被石头划破的伤,亦或者是被毒蛇咬的?”

“这么多伤?”聂欢听完,脸色刷白起来,一觉醒来怎么多出这么多伤口?连忙要去看,却被释心一手格挡开,不让看。

“别看了,等你来看我早就死过千百回了!”释心语气虽然带着责备,带是眼睛里却带着暖意。

他之前还不懂得自己为何会这样,直到一路抱着她狂奔时才明白,原来所谓的猜疑、防范全部都来源于嫉妒与喜欢。是的,他喜欢上了聂欢,只是他不知道罢了,因爱生怖,看不得她对别人关心,为别人忧心忡忡!现在释心为自己找到答案而窃喜。

聂欢讪讪的收回手,看见他完好如初,掉起来的心总算落了地。

“吃点东西吧,你大病初愈,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了清淡的食物,现在应该好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有侍女端着盘子进来,八碟小菜一锅粥。

热气腾腾的样子看的人食欲大增,聂欢吞了吞口水立刻坐到位子上大口大口的吃着。

“你为什么不吃啊?”聂欢好奇的看着他。

“看你吃!”

“这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看过!”聂欢随口说道,可等她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后,筷子停在半空中。

释心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聂欢似乎一瞬间带着戒备心看着他。

“怎么了?”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记得他身上的伤全部拜她所赐,如今却将她照顾的如此周全,这有点不符合逻辑呀。

“你希望我对你坏些?”释心反问。

聂欢怔怔的看着他,有些不确定眼前这位英姿挺拔的男子到底是谁,是释心还是……有人假扮的!

聂欢在忐忑不安的气压中吃饱了肚子,这时门外传来敲击声,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公子!”

聂欢眼前一亮,脱口喊道:“绝尘?”

没错,的确是绝尘,门扉打开的那一瞬间,原本的面瘫侍卫忽然扬起了笑:“见过太傅!”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绝尘,聂欢万分惊讶,释心看出聂欢的不解,不紧不慢的解释道:“绝尘是邢浩宇派来寻找朕的!”

在绝尘面前,释心理所当然的改掉了称谓。聂欢听惯了,也便不觉得什么。

绝尘补充道:“多亏陛下机智,沿途留下记号,若不然微臣也不能够这么快寻找到陛下跟太傅!”

回想当时见到陛下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吓到哪里,太傅因为身体欠佳一直昏迷着,陛下身上多处伤口,虽不致命,却看的人心惊胆战,可陛下一再强调先救治太傅,轮到陛下的时候,这才发现,陛下身上的伤已经接近溃烂,而且还有一道差点致命的伤口,好在一同前来的还有御医,这才使得陛下死里逃生。

不过这些释心显然不想让聂欢知道,一路上喂了她不少导致昏睡的汤药,这才有惊无险的来到岭南。

聂欢从身体绵软的迹象感觉的出,自己绝对不可能晕睡那么久,一定有人趁着她睡着了喂她喝了不该喝的东西,当然这个人是谁她就不想多问了。

“绝尘,你带陛下回宫吧!”聂欢站起来,活动了下胫骨,虽然还有点软绵绵的,不过从这里走出去应该可以的。

绝尘听闻这句,有些诧异的看向陛下,不是说太傅会跟他们一起回去吗?

“欢欢,朕已经决定带你回朝!”

“可我不能跟你回去!”聂欢一口否决道。

“弒樱在烈焰城,他在等着我,我必须……”

“弒樱已经离开烈焰城了!”释心打断她的话,眼底的风暴开始酝酿,但他却掩饰的很好,并未被聂欢发现。

“什么?”聂欢惊叹,弒樱离开了?是退兵了吗?想到之前两人的约定,聂欢脑中灵光一闪,难不成弒樱等不及她回去自己先诈死了?

“南遥皇帝驾崩,他回去主持大局了!”释心一字不落的将暗卫传递来的消息告知道,其实他是有用意的,仿佛在告诉她,你看,弒樱为了权势丢下你回南遥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不得不说,南遥皇帝死的太是时候了,在两军对持之时驾崩,南遥军心动摇,弒樱再怎么厉害都不可能取胜,所以不得不退步回朝。

加上南遥子嗣单薄,尚未立太子,如果这时候没有一个强悍的人物出面,南遥很快就会被各个党派分瓜,届时不攻自破。所以弒樱必须回去,而且是没有理由的。

“哦!”聂欢点点头,并未因弒樱丢下她离去而伤怀,他看着释心道:“这不是好事吗?打打杀杀总归有些伤和气,各自退一步海阔天空!”

“呵呵!”释心复杂的冷笑一声:“是啊,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是可惜了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军跟士兵了!”

聂欢聪颖,怎会听不出释心这句话另有所指,只是有些不解:“将军?哪位将军战死了?”

据她所知,烈焰城主将一位,邢浩宇,副将乃是宋城,其余都是校尉跟前锋。难道宋城战死了?那一点都不奇怪,他那种人上战场,死有余辜。

“太傅也认识这位将军!”

“哦?”

“邢浩宇!”

轰……聂欢听见自己的脑子里好像被投了一颗地雷,整个人都被炸的摇摇晃晃。

邢浩宇?怎么会是他?这不可能,邢浩宇骁勇善战,天下难以有匹敌之人,即便是弒樱也曾夸赞邢浩宇是不可多得的战神,他怎么可能死掉呢?

见她脸色发白,释心有些不忍心了,其实他刚开始也不敢相信邢浩宇会死,但是暗卫经过仔细的查探才敢把消息交上来,根本不可能出错,邢浩宇死的十分壮烈,敌人的长枪贯穿了整个胸膛,他都不愿意倒下。他已经成为大曜名副其实的英雄了。

聂欢摇晃了一下,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下的样子让绝尘好生担忧,想去扶却见陛下脸色阴霾,似乎不太开心。

没错,释心的确很不痛快,尤其看见聂欢因邢浩宇的死耿耿于怀的样子,邢浩宇她也关心?难不成旧情未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没有情谊之分,弒樱为了夺城,谁挡了他的脚步谁就死路一条,凯旋侯保卫烈焰城有功劳,朕准备回去给他立一道忠烈祠,让大曜所有的百姓从今往后都记住他!”释心半是真情半是挑拨的说道。

暗示聂欢,邢浩宇的死其实是弒樱一手促成。

果不其然,他看见聂欢脸色变换交错的神色,一会愤恨一会哀伤,一会彷徨一会挣扎!

绝尘沉默不语,对于邢浩宇的死,宋城的启奏本上已经写的很清楚,弒樱先来攻城,烈焰城士兵拼死抵抗,谁想到弒樱狡诈居然引邢浩宇出城迎战,全体将军劝说他不要出城,邢浩宇却怒喝他人贪生怕死,独自领兵出去,一下子入了弒樱的圈套,全军覆没。

其实他本人觉得,以邢浩宇的资历,怎么可能落入这种不入流的圈套呢?可镇守烈焰城的大小将领异口同声称这就是事实,即便看出什么疑点,也已经死无对证了。

“宋城呢?”聂欢忽然张开眼睛问道。

释心道:“已经往这边来了,朕决定在岭南住一段时间,等宋城迎驾回宫!”

“他为什么没有死呢?”聂欢冷冷的望着前方,目光看似涣散,却无比的怨恨与失望,邢浩宇为了守城死了,那他呢?胆小如鼠,胸无大志却活了下来,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释心皱了皱眉头,对她的反应有些失望,听说这件事后,她难道不该谴责弒樱?是弒樱杀了邢浩宇。

“或许弒樱不屑杀他吧!”释心冷冷道。

聂欢转身,用与他一样的神色微笑道:“呵呵,你跟我说这些不就是想告诉我,邢浩宇的死是弒樱一手促成,想让我从此记恨弒樱,然后我就可以死心塌地的留在你身边,是不是?”

绝尘见状连忙道:“太傅,您冤枉陛下了,凯旋侯的死因一传来,陛下也十分痛心!”

“是吗?”聂欢忽然转身,原来泪水已经不知不觉爬上了脸颊,她一字一句道:“他不应该觉得开心吗?至少从现在开始,没了邢浩宇的大曜便是他一人掌控!”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聂欢敢说出口,旁人是想都不敢想的,绝尘噗通一声跪下道:“陛下,太傅因侯爷之死一时失言,还请陛下饶恕她!”

释心的脸已经被愤怒所取代,他的确是这样想的没错,可被聂欢一语戳破,内心那团无名火滔天扑来。

绝尘匍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发现皇帝表情阴冷邪佞,他皮肤原本就白皙,如今更是白的吓人,那眼神凌厉的让人惧意横生,不禁为聂欢捏了一把汗,心里默默为她祈祷。

“绝尘,你退下!”释心淡漠的开口,语气虽然平淡,可是谁都听得出那是被压抑出来的平静,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头。

绝尘不敢不从,可他又很担心聂欢的安危,虽说陛下与她有过私交,可毕竟现在两人地位悬殊,天子怎能被人这样侮辱?

“陛下……”绝尘妄想给聂欢求情。却被释心迎面而来的目光刺的慌忙低下头去:“是!”

绝尘退下,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聂欢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小拳头握的死紧,泛红的眼眶里泛着晶莹的泪水。

可释心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从未被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聂欢。

“在你眼里,朕已经变得跟宋城差不多了吧。”他冷酷的看着聂欢问道。

“陛下说笑,比起您的狠毒,宋城差的太远了!”聂欢嗤笑,她心里憋着火,没有地方撒,只能冲这个罪魁祸首而去。

现在她甚至怀疑,邢浩宇的死是释心一手导演,让他战死沙场总好过被赐死,这也给释心少了不少的麻烦。

“聂欢,你不用刻意挑起朕的怒火,如果想用这种法子逼朕收回成命,朕不会如你的愿的!”释心义正言辞道。

她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只要她继续留在他身边就是好的,管她怎么想呢?

聂欢不说话,或许她已经没心情再跟他说话了。

释心见状,也不再多言,吩咐绝尘看好她,便独自转身离去。

邢浩宇的死对她打击的确很大,虽然跟他没有什么情分,可是毕竟两人在一起相处过那么久,看在邢浩宇一日三餐养了将近一年的份上,她也得知恩图报才是!

晚上的时候,聂欢在绝尘的监视下买了一些香烛,在客栈的院子里点燃香烛。

绝尘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烛火下的她脸色苍白,不由的心疼起来,他自知身份低微,陛下钟情于她,侯爷钟情于她,连南遥的国师都钟情她,他一个御前侍卫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这并不能阻止自己关心她。

“太傅,还请节哀!”绝尘上前道,他很想安慰她,可是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只剩下这几个字。

聂欢一边燃烧着纸钱一边闲谈般的说道:“知道陛下为何让你看着我吗?”

绝尘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的听她说。

“因为他知道,你跟我关系不错,如果我敢跑,他就敢杀了你!”聂欢凝聚了眼泪,轻轻笑着解释。

绝尘低头道:“是绝尘让太傅为难了!”

“他用你来牵着我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聂欢嘲讽的笑着,眼泪滴落在纸钱上。

邢浩宇,你我的恩怨就此搁置吧。

从前是我们太年轻,不懂得如何去爱,等真正懂得了,却已经物是人非,你死了,也许是一种解脱,毕竟活着比死更加痛苦。

正如她现在,满腔的怨恨,却不知道真正该恨的是谁,弒樱?还是释心?亦或者挑起两国争斗的南遥陛下跟誉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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