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得知真相（1/2）

野兽与人不同，比起人野兽要更加单纯好懂一些。顾盼盼在和柳扶风分开后，便来到了木匠街，这条街道上，充斥着一种骇人之感，第一次来的时候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可却远远没有这一次的明显。这里明明有许多技艺高超的木匠，可来此处的人，都是来去匆匆。白日里有木匠们在说笑还会热闹一点，此刻黄昏已至，荒凉降临此处，多了几分寒意。

顾盼盼来到了最偏僻的那院所，走了进去，院子中似乎有谁来过，东西杂乱不堪，而地上……一具尸体正晾在那儿。匕首仍在地上，整个院子都飘散着血腥味。看着这一幕，顾盼盼惊讶了，该不会是红院的人来了吧？想到这个可能性，顾盼盼急忙冲进了那仓房之中，却见男子正蜷缩在角落里，那受惊了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

“发生什么事了吗？”顾盼盼担忧的看着仓房之中的黑袍男子，男子在听到顾盼盼说话的时候，抬起头，脸上那脏兮兮的泪痕还在，双目无神的盯着顾盼盼，唇边勾起一抹骇人笑容道：“啊，是你？”

“这儿刚刚发生什么了？”顾盼盼皱眉，看着男子问道。

“我杀了人。”男子语气平静，好似在说他刚吃了豆腐一样。

杀人对顾盼盼来说，并不能说是惊奇，只能说有些意外。“她对你不利？是红院的人？”

“不是，只是一个普通人。”男子纠正，但是脸上没有半分悔改的意思。

看着这样的男子，顾盼盼眉头皱了一下，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在院子中找了一方草席，又找了木匠做活儿用的手套，戴上手套后，将那已经死了的女子搬上去，卷了起来。

“你不去报官？”男子意外，看着顾盼盼的动作，问了一句。

顾盼盼闻言，冷静的将卷好的女子扛起来，道：“她已经死了，可你还活着。她并非我重要的人，而你，现在是我正准备帮助的，安心在这儿吧。”说罢，顾盼盼将人扛走，扔了出去。

男子倚在仓房内的墙壁处，漂亮的桃花眼中染上了一分不解，帮助吗？为何？她有所求？呵呵，像我这种人已经没什么值得别人贪图的了。这个女人，和她娘千金公主完全不同啊。一个用伪善的笑容来骗了我，一个却用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帮助我。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顾盼盼将那小丫鬟的尸体处理之后回来，看着仓房中的人，淡淡问道。

“没有。”男子的态度很冷漠，应该说他不知道要吃什么，对他来说，什么都一样，哪怕现在放在他面前的是生肉，为了活下去，他也会吃。林家两千余口人的性命背在身上，除了痛苦之外，还必须要活下去的强制性。

“真麻烦。”顾盼盼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走进仓房，将男子扶起来。

“你做什么？”男子防备的想推开顾盼盼，可身上是真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顾盼盼将人好好的扶住，避免他摔倒，或者是让他用自己的力气走路。将他扶出了仓房之后道：“我没带吃的来，所以准备带你出去吃饭。”

“我不要！”男子几乎是决然的回答，语气中有一丝后怕。

顾盼盼见他这态度，以为是他怕红院的人，便安慰道：“没事，就算是有红院的人找上门来，最多是我将你买下来。”

“我不要离开这儿。”男子的态度坚决，不想告诉顾盼盼，若是他离开了这里，会忍不住想要杀人的事实。

也许，饲养野兽都这么麻烦吧。顾盼盼安慰了一下自己，然后将人扶进了老头的屋子中，看起来破烂的屋子多少还是比仓房好些，室内一共有两个房间，其中里面整整齐齐的应该是少年的房间，而另一间看起来很是温暖却有些破旧的，应该是老人的房间。

将男子扶到了少年房间的床上，道：“你在这儿等等，我去给你做吃的。”

“你，做？”男子瞳孔微缩，桃花眼里划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然呢？你怕见人不想出去吃东西，我又没带什么吃的，难道要饿死你？”顾盼盼好笑的问道，然后在男子惊讶的目光之下去了厨房。

在顾盼盼去了厨房之后，男子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就是这双手，刚刚沾染了一个无辜女人的血。不是没有杀过人，只是在看到血的瞬间，想到了也许当年林家的人也都是这样离开了人世，这种挣扎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老头的厨房里，并没有太多的食材，而且这个男人现在也不适合吃什么太过油腻的食物，从怀中拿出了刚刚到手的半根云母草，顾盼盼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将它加进了准备开煮的白粥里，然后生火做饭。在弄好一切之后，回到了屋子中。

男子见顾盼盼回来，稍稍往床里边蜷缩了一下，这是在红院三年间养成的习惯。看着顾盼盼张了张口道：“那个，你要过来坐下吗？”

“你不怕了？”顾盼盼笑着，嘴上是问，可人还是过去坐下，看着床上躺下了的人，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这双眼简直就和野兽一样。”

“你是在说我不像人吗？”男子自嘲。

“不，我在说你要比人更讨我欢心。”顾盼盼解释。

“那日，你没有带走我。”

“因为我有不能带走你的理由。”顾盼盼说着，想到了家中的墨珏，眼前的这个男人，和墨珏那么相似，可又有几分不同。

墨珏的性子倔强，喜欢将事情藏在心里。眼前的人却有些软弱，恐惧的目光让人无法放开。

“我身上的软骨散，能够清除吗？”看着顾盼盼，男子试着询问顾盼盼自己的身体情况，这让顾盼盼意外极了，还以为这个男人短时间内都不会对自己说起他自己的情况呢。笑看着男子，顾盼盼搭上了他的脉搏，然后道：“可以清除，只要你好好休养，很快就会和常人无异。”

男子闻言，看着顾盼盼，许久后，嚅动着唇道了句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谢谢”

“不必谢我，如果要谢的话，就谢你自己这双好看的眼。”顾盼盼含笑，去给男子端了粥过来，喂他吃下之后，准备离开。

看着要走的顾盼盼，男子拽住了她的衣襟：“别走。”陪我。

“你还有什么事？”顾盼盼疑惑，以为他身体还难受，可男子没有在说话，只是拽着她的衣襟，有些没办法，顾盼盼只能坐在了他的身边。

有她在身边，已经警惕了许久的男子睡得格外沉。睡梦中，花香怡人，蝴蝶在花丛中飞舞，一身金色的女人在花丛中追赶着蝴蝶，在捉到之后，温柔的递给了一个小小少年，温柔的放在他的手心。而后，画面突转，女人蓬头垢面，双眼充血，半弯着腰，面如死灰般对着他笑。

他想要挣扎，却无法动弹分毫。

女人掐着他的脖子，好似要将他掐死，可脸上那看似吓人实则快哭出来的表情，让男子痛的撕心裂肺。女人看着他，声音极度沙哑：“如风，为何才回来。”

他看着女子那吓人的面容，和她有几分相似的眼中，流出了泪，千言万语委屈道了一句：“母后。”

这一句母后，吓到了要给睡熟了的男子盖被的顾盼盼。惊讶的看着床上躺着的男子，他的眼角泪水落下，那脸上说不出的悲伤，让人揪心，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一句母后。

当今皇后的子嗣不可能在红院那种地方受苦，别说是皇后的，就算是普通的皇子也不可能，皇上的子嗣又不多，更不可能会流落红院，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之前说起的那位。

失踪三年的皇子殿下其实是在红院里被当做商品？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将被子给男子盖好，顾盼盼打量着床上的人，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的猜想是真的，那么这个人会如何面对他现在的处境，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接受了自己的帮助。

在男子睡熟之后，顾盼盼离开了这里，为了避免引起怀疑还特地多出去逛了逛，然后回到家中。

回到了茶楼的时候，顾盼盼的娘亲千金公主正坐在大厅中，看着那对爷孙俩画图，表情可谓严肃。

“娘，您怎么不去休息？”顾盼盼看着千金公主，有些奇怪。

千金公主见顾盼盼回来，马上拉住她道：“盼盼，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请来的木匠。”顾盼盼淡定。

“木匠？”千金公主在听到这俩字之后，脸色更是大变，看着她声音有些发颤：“你去了木匠街？”

“对啊。”

“谁准你去的！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千金公主尖叫，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让顾盼盼不由得皱起眉头：“去木匠街不是很正常吗？娘您作何要如此惊讶？”

“你，盼盼，娘，娘只是。”千金公主有苦说不出，只要一提起木匠街三个字，心中的罪恶感便油然而生。三年前，因耐不住皇兄的请求，一时犯下了滔天大错，那木匠街上血流成河的景象，至今为止无法忘怀。千金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能让自己好过些，看着顾盼盼，神色复杂：“盼盼，以后别再去那种地方了。”

“是，盼盼谨遵娘的教诲。”顾盼盼看着此刻不对劲的千金公主，决定先稳住她。

“恩，记得就好，记得就好。”见顾盼盼乖巧，千金公主满意的笑了。

“娘，您知道什么是云书吗？”

“……”

千金公主微微惊讶，心道，这孩子提起那破东西做什么？

“娘，可以把云书给我吗？”顾盼盼直白，记忆中，只要她这么要求什么，千金公主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果然的，在顾盼盼要云书之后，千金公主笑了，温柔的摸了摸顾盼盼的头道：“傻孩子，娘的东西都在你那儿了，那本破书也自然在，想要的话，自己去拿就是。”对于云书，千金公主并不担心。区区一份书籍，什么都做不了，而另外的几份，早已经不知道何处去了，盼盼就算拿去，也不过是废纸一张。

“谢谢娘。”千金公主爽快的态度让顾盼盼很满意，然后又道：“娘，今日墨珏可有归来？”

提起云墨珏，千金公主的脸色变了，表情甚至有些扭曲，看着顾盼盼道：“你问那个臭小子做什么？”

“墨珏惹到娘了？”顾盼盼惊讶。心道，墨珏是怎么做到的，用这么短的时间将千金公主给惹恼了。

“哼！那个臭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甚至还，还敢威胁我。”千金公主说起墨珏便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顾盼盼，温和道：“盼盼，你可千万不能和那个臭小子在一起啊。”

“……娘，是我主动要求和他在一起的。”顾盼盼睁眼睛说胡话，袒护起了云墨珏。想来是云墨珏和千金公主摊牌了，这才有了现在的场面。这般想着，顾盼盼也打定主意要在千金公主面前维护云墨珏。

千金公主做梦都没想到，一向疼爱的女儿会说出这种话来。呆呆的看着自家女儿，张了张口道：“盼盼，你，你没在跟娘开玩笑吧？”

“娘，我说的是实话，云墨珏和女儿已经私定终身。”顾盼盼一脸淡定，打破了千金公主最后一点点的幻想。

顾盼盼的话一说，千金公主的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儿就晕在了当场。

“娘，小心！”顾盼盼扶着千金公主，却被千金公主挥开了手臂：“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说完，跑上了楼。看着千金公主这背影，顾盼盼有那么一瞬回不过神来。从没想过千金公主会如此生气，更没想过有一日也会面对母亲不同意婚事这种貌似对自己来说遥不可及的事件。

“姑娘，我看您这娘亲倒是心疼你。”那边，正在设计大方位草图的老者一脸的感慨。顾盼盼闻言，笑了：“

您怎会看得出？”

“不让你去木匠街，这是对的。”老者语气有些沉。

“哦？”顾盼盼狐疑。

“木匠街，又称血园，那儿啊，曾经可是个不得了的地方。”老者的话，让顾盼盼来了兴致：“血园？怎么说？”

“那儿啊，是当年林家的住宅，气派的很呦。”老者继续感慨，好似回到了过往。

“……呵呵，林家？那，现在为什么变成了木匠街？”顾盼盼的脸上笑容有些僵，几乎是皮笑肉不笑。

“现在？那是后改的了，当年的林家惨案，让那儿变成血园，没人敢去，这后来才建起了木匠街，每当下雨阴天的，血腥味儿还是会从地下散出来。啧啧！”

老者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可怜。

顾盼盼呆滞了。一个从红院逃走之后别处不去直接奔向了那儿的男子，睡熟之后嘴里喊着母后，又是常年服用软骨散，还被红院如此重视。这些巧合加在一起，已经不能称之为巧合了。

若是这个男人是三皇子的话，那么一切都说得通。被软禁三年，好不容易能出来了，自然是该寻求庇护，在京城中，在他的意识里，能够庇护他的人，只有林家。能够安慰他的人，也只有林家人。所以几乎是不用想，他便来到了这条距离红院不太远的街道，在那里躺着心安理得。并非是因为他实在跑不动，而是那里是他认定的家。

可他不知道，三年前的林家惨案早已经让那儿变成了木匠街，如今走投无路的他，好似搁浅在浅滩之上的游龙。

“姑娘？”老者看着呆滞中的顾盼盼，有些奇怪。

一旁，小羽见此狠狠的用木锤敲了一下老头的肩膀：“喂老头！你吓到这位大小姐了。”

爷孙俩的对话，让顾盼盼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看着两个人，浅浅一笑道：“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哎？不是被吓到了？”小羽在调侃，心中却安心了。血园那地儿很多人都嫌弃，现在住在那儿的居民，曾经都是有罪再身，因为答应在血园居住，才被释放的。也因为如此，除非是做活儿，别的时候绝对不允许离开那条街。

“为何要怕？比起怕那些已经死了的，我更该怕的是让那些人去死的人才对。”顾盼盼的话，意味深长。爷孙俩听有，没有做声。

继续研究起了如何将这里改一下。

顾盼盼看着这俩人，再次开口：“对了，差点儿忘了，云母草已经找到了，很快会有人送来半根。”

“为什么是半根！”小羽急了。

顾盼盼闻言，看了小羽道：“因为我将另外的半根给了更需要的人。”

“可是！”

“小羽！别胡闹。姑娘她愿意给你找来已经是好事儿。云母草本是难求的灵药，有得用就很好了，莫要贪心。”老者怒斥这孙儿，避免小羽发脾气。

小羽闻言后，也只能压下了心中的不满，点了点头。

“那么，谢谢你的体谅了。”顾盼盼笑说着，小羽闻言，哼了一声。

在和小羽商量之后，顾盼盼上了楼，去了云墨珏的房间。

房中，男子正坐在床上，墨色眸子中，一片平静。在看到顾盼盼回来之后，脸上染上了欣喜，对着她道：“我已经想办法让千金公主同意了。”

“是逼迫吧。”顾盼盼无奈。

“千金公主很讨厌我，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云墨珏不觉得自己有错，看着顾盼盼。对他来说，只要能将她弄到手，不管是威胁也好，还是什么也罢，都没错。

“真是的，刚刚娘已经和我闹翻了。”顾盼盼叹了口气。云墨珏听后却是有些安心，闹翻了就好，若是没有闹翻的话，也就说明她并没有维护自己。

千金公主的性子一向很傲，这次闹翻后，短时间内都不会管他和她的事情。想到这些，云墨珏有些开心，障碍清除了，前路也会越发的平坦吧？

“云墨珏，我问你一个问题。”顾盼盼看着和三皇子相似的云墨珏，忍不住好奇了一句。

“恩？”

“没，没什么了。”如果谁杀了你的全家你会如何，这种话果然问不出口。有人害了他的母后他已经记恨到这地步，若是全家的话，或许会剁碎了也难以安心吧？

“你似乎不开心？”云墨珏看着顾盼盼，担忧问道。

“没有。”顾盼盼别过头去，不看云墨珏。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夜色渐浓。不见明月，亦没有星星，昏暗的天空让人觉得压抑。

“呐，今晚可以留在这儿吗？”云墨珏询问顾盼盼，恳求道。

顾盼盼闻言，点了点头道：“可以，你睡在床上，我睡在地上。”说完，将男子的被子拽了下来，倒下便睡。云墨珏看着顾盼盼这样，哭笑不得。

与此同时的，在千金公主的房间内。

千金公主坐在椅子上，恨恨的拽着之前顾盼盼送来的鲜花，脸色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