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放下（1/2）

蹭破了皮的伤口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有些骇人，华若避开云蔺的目光，所以她没看见云蔺的眼眶早已经红了，他小心翼翼抬起手去触她脸上的伤口，手停在离面容一寸的地方，眼中是她的伤口。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是叛臣之子，是余孽，你是无极尊荣无比无人企及的万凰公主，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想要伤她的性命她还护着她，他刺杀华擎她替他顶罪，为了他来这样的山中，天天洗衣做饭，本来写字批折子的手被磨出了茧子，本来该住在豪奢宫殿中被人捧着供着的她自己劈柴做饭，哪怕摔伤了疼了也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坐在油灯下面补衣服。

而他，哪怕是对他闻声细语都没有，这个女人为了他做了那么多，而他对她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他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时时刻刻提防算计与她，用言语用利刃一次次伤她。若是换作了其他任何人，早已经恨他了吧。

可她依旧日日努力地学做饭菜，等着他回来，受了伤也一个人咬牙忍着。

他恨她，可面对这样的她，愧疚早已经代替了恨意。

云蔺的声音里面带了些沙哑的哽咽，那一刻华若身子一下子变得僵硬，几乎是一瞬间，泪水席卷了眼眶，下意识地忍了回去。她转过头与他的目光对视，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近的看着彼此说话。

“因为舍不得，舍不得看你一个人孤苦无依，颠沛流离，舍不得你受苦，舍不得你死，仅此而已。”

因为这份舍不得，哪怕是下半辈子困于这样深山，她也认了。

天地万物都在一刹那归于静寂，他心中所有的纷杂和吵闹在那一刻都消弥了。泪水自眼眶中落了出来，砸落在地上也浑然未觉。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他的眼中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恨，没有了怒气，没有了一切的一切，只有她。

他输了，他终究是输了，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雍州城的血仇的，他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最亲最新的父亲叛上作乱，他的心里曾经被仇恨蒙蔽，不愿意去计较对错是非，只是想着他的亲人死了便要让做这一切的人付出代价，为此哪怕他命都没了都可以。可是原来这世间会有一个人，甘愿付出一切来消弥他心中的恨，而她，成功了。

云蔺抱住她的那一瞬间，华若眼眶里面的泪水一下子落了出来，手愣愣地放着，整个人都愣住了。

“云蔺?”

她喊了他一声，有些不敢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云蔺。

“嗯”

他应了她一声，声音中的哽咽那么清晰。他落泪了，云蔺为她落泪了。

“对不起，阿若，我做了那么多伤你的事情，害的你变成这样。”

若非他，她应当过的很好。

华若僵硬的手一点点恢复了动作，慢慢地回抱住他，显得小心翼翼，她怕，怕一切像那天晚上一样，前一刻云蔺还是那么温柔，下一刻他冷漠生疏地让她心疼。

“都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

她所求的，其实也不过就是像这一刻这样的温暖而已。

她的手臂终于真真切切抱住了他，泪水一颗颗砸落在云蔺的衣服上面，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喜怒全部爆发了出来。她所有失去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两个人彼此相爱的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哪怕前路艰险，哪怕木屋简陋，他们最后能够得到彼此，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那一夜的山间，漫天的星星和月亮各位明亮，映照进屋内，无论是床上睡着的人还是床下睡着的人都挂着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韩名一如既往地来叫云蔺去打猎，之间从房中走出的两个人执着彼此的手，面上尽是笑意。

“韩大哥，今日我不去打猎了，昨日她受了伤，今天我带她去看看大夫。”

云蔺一面说着话一面含笑着看了华若一眼，尽是温柔与宠溺。

韩名看见他们的模样一下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事儿，她的伤要紧些，今日我一个人去，前些日子我还觉得你们夫妻之间怪怪的，以为你们吵架了不好多问，没想到今日和好了，这夫妻就是这样的，免不了吵架拌嘴，彼此体谅些就好了……”